爱与不爱，选择题；

　　有多爱，猜测题。

　　穿过丛林迷雾，我会紧紧牵着你，只要你…….跟我走。

　　温润春日的夜晚，有人忙碌工作，有人彻夜未眠，有人心如刀割……..

　　 “昊明，莲姨求求你，就算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小晚…..总要解开她的心结…….”

　　为了解开小晚的心结。

　　为了赵向晚。

　　顾昊明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蓝天，高楼，一遍遍回想李美莲的话。

　　 仿佛灌了铅的手臂，慢慢举起，拨通赵向晚的电话。

　　“喂”。赵向晚轻柔愉悦地声音在那头响起，她刚刚吃完午饭，正跟同事在楼下咖啡厅休息。

　　“在干嘛？”顾昊明从未如此沉迷她的声音，温柔的问着。

　　“在休息，怎么打电话给我了？晚上就见了”。赵向晚略微害羞，甜蜜地说着。

　　“晚上带你见一个人。”

　　“谁呀？”

　　“有一个人，想见……她未来的儿媳。”

　　“今天晚上？”赵向晚听到儿媳两个字，害怕，紧张，惊喜，感激。

　　他愿意带自己去见他的家长，他再告诉自己，他们会结婚，会永远在一起。顾军国已经背着他找过自己，那是他的继母吗？那个对他很好，填补了他缺失母爱的人吗？想到这里，赵向晚竟也感激着那个人，因为顾昊明。

　　因为珍视，所以在意。

　　“是你的继母吗？”赵向晚更显温柔。

　　“……嗯……..”顾昊明回应着，眼神落寞神伤。

　　“那….那我…..要准备什么？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下班的时候准备一下。”赵向晚努力思考着见家长的注意事项，期待顾昊明多说些话。

　　顾昊明嘴角抽动，像是苦笑着，“不用准备，她一定会喜欢你。你只要紧跟我，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嗯……那好吧，那……六点见。”赵向晚害羞地轻声说。

　　……….

　　“小晚。”

　　“嗯？”

　　“我爱你，很爱你。”

　　………

　　“我知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上班，挂了哦。”赵向晚脸颊泛起了红，带着幸福的笑容，按下了结束。

　　嘟……嘟…….

　　…………………

　　“你也很爱我，对吗？”顾昊明对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自言自语着。

　　许久，才肯放下那只僵硬的手。

　　告白，告别，一字之差，咫尺天涯。

　　 整个下午，赵向晚显得紧张不已，特意提早下班，回家换了身衣服。走出楼道时，顾昊明正倚靠着车，耐心等着。

　　“我看上去怎么样？”赵向晚愉悦着问，闪着期待被夸奖的眼神。

　　顾昊明轻轻抱着她，低头在耳边轻声说，“很美，一直都很美。”

　　赵向晚像是开心获得了他整个家庭的认可，脸上无尽的笑容，散开去，漫过顾昊明，漫过路边孤独寂寞的柱柱长灯。

　　 李美莲在酒店的豪华包间沙发坐着，双手不停捏搓，好几次，硬生生将已经溢满眼眶的泪，逼了回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突然站了起来，像迎接盛大的狂欢，等待圣母的光环。

　　“昊明，我有些紧张。”临近门口时，赵向晚突然拉住顾昊明。

　　顾昊明留恋地摸着她的脸，“不要害怕，有我在。”

　　他紧紧拉着赵向晚，迈进了那扇门。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周围的一切慢慢褪色……

　　李美莲泪流满面，嘴唇抖动。

　　赵向晚身体定格，失去血色。

　　顾昊明突然后悔了，在他看到赵向晚表情的那一刻，他后悔了。他愿意耗了一切带她远走高飞，还……来得及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赵向晚冰冷无比的声音，从空洞的身体传来。

　　突然她明白了什么似的，心狠狠坠入没有尽头的谷底，眼泪夺眶而出，转向顾昊明。

　　“你要带我见的人……是她？”

　　“她就是…….你的继母？”

　　赵向晚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离顾昊明远一些。

　　 “小晚。”顾昊明痛苦地看着她。

　　“小晚，你听妈妈说，妈妈不是故意离开你的，当年是……..”。李美莲满脸泪痕，痛苦哀求赵向晚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闭嘴！”赵向晚受了刺激般，狠狠朝着李美莲吼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小晚！”顾昊明抱住她，仿佛她像流沙，就快散了。

　　“小晚，别走。”李美莲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别碰我。”赵向晚极力推开顾昊明，眼泪不住地流着。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她的声音仿佛也已经碎了。

　　“小晚，你听妈妈解释，妈妈是有苦衷的。”李美莲泣不成声，不敢上前。

　　……..

　　赵向晚突然转身吃力看着李美莲，“你要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

　　…………

　　“我生病发烧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人当成小偷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别的小孩打骂的时候你在哪里？”

　　“别人都有妈妈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在哪里？”

　　………..

　　“我等了你那么久……”

　　…………

　　“我该受的痛都受完了，该挨的苦都挨过了，你回来告诉我你要补偿我，你说！！你要怎么补偿！！!”

　　………..

　　“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又要生下我？”

　　近二十年的委屈在一瞬间，汇聚成流，赵向晚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被它无情地淹没。

　　 顾昊明的心跟着她一起被拍的七零八落，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拉着她的手肘，“小晚，你妈妈她…..是逼不得已离开你的。”他的眼神里，尽是苦楚，哀求。两个生命里留下无法磨灭痕迹的女人，将他来回拉扯。

　　赵向晚红肿着眼睛，突然怒目瞪着他，狠狠甩开他的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昊明没有说话，表示了默认。

　　“所以你故意带我来，揭开我的伤疤。就因为她对你好，是不是？！！”

　　“我真的是太傻了，我还以为………”她说，面容痛苦起来。脑海不断地跳出过往的场景：在他生母墓前的倾诉，在乡间田埂的坦白，在电话外紧张又羞涩的期待………

　　“小晚，你先冷静，我是真的要带你见我的家人，只是……”

　　只是这个人，是你的生母。

　　这句话，顾昊明没有说得出口。

　　“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我们……….”顾昊明扶着赵向晚的双肩，用力将她的身体掰向自己。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顾昊明突然禁了声。

　　赵向晚停止了流泪，她缓缓抬起头，像看着自己的敌人。似乎眼前这个人夺走了她的少年，现在又来羞辱她。

　　“谁说要跟你结婚了？”赵向晚声音低沉，无情，眼里却有数不清的悲痛。

　　顾昊明用极其陌生的眼光注视着她，“你说什么？”

　　……….

　　“我说，我们…….结束了。”赵向晚的嘴唇颤抖着，倔强的不让眼泪再次落下。

　　顾昊明却突然发怒了似的，像要揉碎她，死死捏着她的肩膀，低沉灼热的声音从他疼痛的心脏里发出。

　　“赵向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没有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我们，结束了。”

　　夺门而出的她，那么决绝，那么毫无留恋。

　　 “赵向晚！！！”顾昊明的声音响彻了这个空旷的房间，欲追上去，却被李美莲叫住。

　　“昊明，不要追，让她静一静，她性子刚烈，脾气一上来，谁都劝不了。说出的话，只会不断刺痛你的心，不要去追，不要去追……..”

　　李美莲痛苦地哭泣着，她永远不会忘记高中时的赵向晚，是如何深深刺伤被内疚笼罩的自己。那样安静的一个人，也会是那般决绝的一个人。

　　顾昊明无力瘫坐在地上，连走向椅子的力气都不再有。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终于明白了她当时的样子。

　　李美莲轻缓挪了自己的步伐，走到顾昊明的身边，轻轻蹲下身，抚摸他的后背。

　　“对不起，孩子，我没想到她会激动到跟你分手…..早知这样…..我…….”李美莲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新增，对面前的人有着深深的歉意。

　　过了许久，顾昊明才缓缓抬起头，没有看向李美莲，只是说了句，“我先送你回家。”

　　 赵向晚瘫坐在床边，只有窗外路灯投进来的点点光，可怜兮兮让房间稍稍亮些，只够看得清她脸上闪着水光，不断下滑，却无一丝表情。

　　因为一个人，她几乎要忘了那段时光。因为他，她几乎对抛弃她的人心存感激。但那个人又硬生生重新把她推进了悬崖。

　　她失去了她。

　　现在，她连他也失去了………

　　 窗外，车里的顾昊明呆呆看着前方，他的车灯开着，奢望着它能照亮赵向晚回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