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范青的重逢是在小秋单位的保卫处里。那次是因为小秋的一个室友带着同乡在她们宿舍住了一宿,第二天她们都去上班的时候,那个同乡偷了宿舍几个人的钱和衣物。室友找不到她,就去厂保卫科报了案。
室友的老乡在范青的单位待过几天,驻在厂里的公安民警调查他们那儿的职工,他就接受调查来小秋她们厂的保卫处,在十几个女孩子中一眼看到曾是高中同学的小秋,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你也在这里?
那天,等保卫处的人调查完情况,范青跟着小秋来到宿舍,两个人谈起了高中时的趣事,又聊了各自的工作,越说越投机,要不是室友们委婉地提醒,真不知道要聊到几点。
送走了范青,小秋还在刚才聊天的兴奋中回不过神来。躺在床上,回忆着在高中时的点点滴滴,许多往事象电影片段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那个时候乡镇上的高中男女生之间还比较封建,彼此很少交流,小秋只记得有这么个走路象风一样,长着黄黄的头发,每天都有一脸灿烂笑容的同学。
今天聊天后才知道,他们都是高中毕了业就在县城找到了工作,范青是在一个小型化工厂上班,距离小秋的厂有两条街,是在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
生平第一次,小秋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室友们轻微的鼾声,脑子里却一直回味着和范青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怎么也睡不着。
二
第二天晚上小秋正在宿舍看书,听到外面有人喊:小秋,有人找。
打开门,看到满脸笑容的范青正站在门口,整张脸红彤彤的,结结巴巴地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想约你去看电影。”
小秋心里小鹿乱撞,绯红着脸点了点头,拿了件外衣就跟着范青下了楼。
范青骑的是一辆大金鹿自行车,后面的车座上缚了一块木板,小秋坐在上面感觉特别平稳,踏实。
那一场电影小秋没有看进去,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她不时地偷偷瞧着坐在身旁的范青。每次眼光刚一过去,正好迎上座边人那双热切的眼神。她立即害羞地转过头,眼睛盯着荧屏却不知演的什么。
电影散场后,范青送小秋回单位。范青推着自行车,小秋走在他的旁边,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范青用手抹了抹车后座,说:“你累吗?要不你上来我推着你走吧。”
小秋羞涩地笑了笑,说不累,这样走走路挺好的。然后两个人又说起高中时同学的趣事,说着说着就到了厂门口。
接下来的日子,范青有时间就来找小秋,每天晚上下了班,小秋也不敢出门,怕范青来了找不到人。他们有时去看电影,有时去看录像,有时干脆就在小河边坐着说说话。直到半个月后,范青终于鼓起勇气向小秋表白。小秋红着脸,羞得捂着脸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做朋友。
三
确定恋爱关系后,范青来的更勤了,小秋坐着那辆大金鹿跑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到处留下了他们欢快的笑声。小秋尝到了恋爱的滋味:美好,甜蜜,每天早上心里就有个期盼,盼着晚上下了班,又能见到那个相看两不厌的人。
第二年夏天的一天,范青晚上送小秋回来,临分手时说:“以后你去我那儿找我吧,你们这儿这么多女孩子,这个季节都穿的少,我去你宿舍不方便,我那儿就我自己。”
小秋是一个内向,羞涩,很被动的一个人,让她去男生那儿去找人,还真不好意思,就有些为难地说:“还是你来吧,我不好意思去你那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厂就几个单职工,我们一人一间宿舍,再说你去那儿他们也不会看到你,晚上都去打球的。”范青可怜巴巴地说。
见小秋不说话,范青又说:“对了,你要是嫌你的二八自行车不好看,我给你买一辆二六的,那样你去行吗?”
小秋还是心事重重,说:“你先回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小秋刚下班,就见范青正扶着一辆女士自行车在楼下等着。小秋走过去,看到同事在身旁走过,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羞得满脸通红。
四
过了几天,小秋终于鼓起勇气,骑着范青给她买的自行车去了他的厂里。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范青在门口站着张望。老远见到小秋,紧跑两步走到她面前,着急地说:“我以为给你送去车子,你第二天就过来呢,白让我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把你等来了。”
到了范青的宿舍,小秋看到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屋里东西不多,就一床一桌一椅,外加一个放东西的橱柜,盆架放在门口,上面搭着一块新毛巾,后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镜子,在屋里灯光的反射下刺人的眼睛。
范青搬过椅子让小秋坐下,在一旁给她打着蒲扇,问:“你想一会去哪儿玩?”
小秋洗了把脸,说:“太热了,要不一会去护城河边凉快去吧,再顺便去捉几个知了猴。”
范青说好,想起橱柜里还有一个梨罐头,找了出来让小秋吃。小秋不吃,他就用勺子直接喂到小秋的嘴里。
他们在河边捉了几个知了猴,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迎面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几个叼着烟卷,满身酒气的男人。见到小秋,其中一个吐着烟圈,流里流气地对那两个人说:“嗨,这里还有个小娘们呢,哥儿几个要不?”
范青一听这话,滕地一下就向那几个人冲过去,到了近前就给了那个人一拳。那几个人哪肯示弱,就一块围了上去,范青和他们几个就打在了一起。
小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在一旁喊着范青的名字,叫着“别打了,别打了”。又壮着胆子跑过去拉范青,可几个人滚在了一起,哪里分得清。
范青身强力壮,本来就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很好。那几个小混混喝多了酒,又自己理亏,没多长时间就连滚带爬地被范青打跑了。范青拉起小秋的手,说:“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五
那天过后,胆小懦弱的小秋见到范青,就说他:“以后别这么莽撞,万一他们伤着你怎么办?在外面别惹这种人,吃点亏怕啥。”
范青梗着脖子反驳:“那我也不能看着他们欺负你啊!为什么要受气,自是有点血性的人谁受这种气。”
小秋见说他不听,就不再理他,气呼呼地回单位宿舍去了。
过了好几天,小秋也没有去范青的单位。到了第五天的时候,范青跑了来,问小秋:“怎么这几天没有去找我?”
小秋说:“你不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范青陪上笑脸,保证说以后听话,只要你去找我要我干什么都行。
六
转眼间到了春节,范青和小秋商量着要去她家拜访拜访父母,言外之意也好在小秋家的亲戚朋友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小秋说自己家那边的风俗是没有订婚的不能串门,还是别去了吧。
范青软磨硬泡,最后小秋答应回家后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到了放年假,才给范青回复说让他过完年后再去。
年后范青去的那天,正巧小秋的很多亲戚也在。这个说小秋有眼力,找了这么帅的男朋友;那个说小秋可要看好了,别让别的女孩把男朋友抢了去。把小秋说的面红耳赤,赶紧逃出了屋。
亲戚们的这些话让小秋那颗敏感的心又孤傲起来,有意识地冷淡范青,潜意识地想让他知道,别以为你长得帅,我也不上赶着去讨好你。在她家的那一天,范青谁也不认识,小秋又冷淡着他,中午吃过饭,就赶紧地逃回家去。
过完年,小秋对范青总是冷冷淡淡。一开始范青隔几天还来找她,后来慢慢地一个星期来一次,再后来就很少来了。
两个月后,小秋听到另一个高中同学说,范青现在和他单位的一个女孩谈起了恋爱,那个女孩追了他半年多了,整天给他送这送那,他一直回绝那个女孩。最后看到小秋整天冷冰冰的,人家心凉了,就接受了那个女孩。
听到这里,小秋脑袋嗡地响了起来,同学又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都有。
过了很长时间了,小秋还是放不下范青,总想鼓起勇气去找他,但想起是他背叛了自己,自尊心又让她放下那个男孩,努力地让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成为过去。
有时她也想,难道是自己错了?如果对他热情一些,或许就不会分手吧。可又一想,他就是不爱自己,如果真爱的话,是不会背叛自己的,还是相信命运吧,我们两个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