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被安利,我不太会读这本书。我不喜欢这种鲜艳的风格,它很难激发我的好奇。特别是这个书名——《过生日的女孩》,因为我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原因有很多,一方面可能因为我太懒了,也不喜热闹,若真把一群朋友聚起来,我也会很不知所措。另一方面,我对“过生日”始终是很矛盾的情绪,如果期待与失落很难平衡,最好的方法就是“敬而远之”吧。
但这本书还是勾起了我的很多回忆,比如:
2024年的3月,我的第36个生日。
如果我按照100岁的方向努力,那本命年的生日应该能有8个。多么珍贵的一天!可想而知,我对这天期待了多久。我曾经设想了很多的版本,应该要好好的庆祝一下。然而事实上,也确实让人难忘。
那天我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一共飞了16个小时。
我习惯性的选择了中间一排的过道位置,我不喜欢靠窗,进出很麻烦,被“拘禁”在角落的感觉,让我无心看窗外的风景,只觉得很不自在。我也不喜欢坐在靠两边的位置,因为通常结伴出行的两个人都会喜欢靠窗,他们多是夫妻或情侣,总有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话。中间位置则不同,那好像是孤独者的专区,彼此都不会打扰。
当然我也很喜欢坐飞机,可以自然地获得几小时到十几小时的放空时间。打开飞行模式,不用担心被谁打扰。当然也可以给自己保留一点期待,不至于落空。因为即便落空,也都是十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那天是我的生日,对我很重要的一天,我期待被人想起,我也期待能够获得祝福。
慢慢地,机舱里的灯暗了下来,大家都要休息了。我开了头顶的阅读灯,但并无心读书。我第一次感受了深夜里一个人过生日的感觉,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我的心里、脑袋里,都是空空的。
我就这样一直坐着,也可能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空姐拿着一个托盘走到我的身边,她慢慢地蹲下,把一个浅绿色的小蛋糕放在我面前。那蛋糕小小的,上面没有蜡烛,一个简单的插牌,写着:Happy Birthday。她微笑地看着我:“生日快乐“。这是我那天听到的第一句生日祝福,来自一个陌生人。我已经不记得她的脸了,也不记得她还说了什么,我就记得那个蛋糕,小小的,被我头顶的阅读灯,照十分苍白,但又有一丝丝的温暖。我没动,它就这么静静地放着。周围的人好像都睡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看着它,眼睛越来越模糊,我哭了。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在我的衣服上。我没有感受它的温暖或是一丝凉意,但我看着它在衣服上一点点的晕开,越来越大。没有声音,我没有发出声音,有点难过是真的,但我并不想哭。
那天是我的生日,对我很重要的一天,我期待被人想起,我也期待能够获得祝福。
我想我应该许个愿,特别是此时我正在天上,如果真有上帝,应该是我离他最近的时候,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我要许个什么愿望呢?
老人举起双手,像旗子一般在空中摇了摇。“不是说不妥,一点也不。只不过吧,我很震惊呢,年轻的女士。就是说,你就没有其他的心愿了吗?比如说吧,对了,想变得更加美丽呀,更加聪明呀,想成为富豪呀,你是没有这一类的心愿喽。就像别的普通女孩子所希望的那种?”
《过生日的女孩》村上春树
我一直盯着那个蛋糕,它原本就浅绿的颜色,在灯光照亮下显得特别苍白。我把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可能因为用力,我的关节都有点发白。我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愿望呢?变美、变富,或者长命百岁?这些字眼都在我的脑子里闪过,我试图去抓住它们,但它们溜的太快了。
我想了很长时间,连一个心愿也想不出来。“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啊。”我如实说道,“而且,距离我二十岁生日也太遥远啦。”
“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吗?”
我点头。
“一个都.....?”
“一个都想不出。”我说。
她再次看看我的眼睛。那是笔直的、率真的视线。
“你肯定已经许过愿了。”她说。
《过生日的女孩》村上春树
我是许了愿的,是在那一刻,我最需要、最真实、最重要的愿望:我希望我能找回我自己。能够把所有的碎片都捡起来,一点点的拼好,做回那个高傲的、自信的自己。
“人这东西,不管他祈盼着什么,不管他走了多远,都只能成为他自己,不可能变成任何别的东西。仅此而已。”
《过生日的女孩》村上春树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姐又走到我身边。她微微蹲下,看着我一动没动的蛋糕,微笑着说:“我给您打包好吗?”飞机的遮光板已经打开了,依旧是黑夜,但是好像已经能看到北京夜晚成片的灯光了。
“好的,谢谢。”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了。我提着自己36岁的生日蛋糕下了飞机,迎接北京3月初春的冷风。迎面吹来的风,让我觉得很舒展,也很舒服。我解除了手机的飞行模式,它依旧很安静。
我没有失落,还有一丝丝的庆幸。这一晚上的飞行,陪我度过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晚上。在我距离上帝最近的时候,我许下了一个愿望:愿我,成为我。
现在的我依旧不爱过生日,但我不介意许个生日愿望。
“年轻的女士,愿你的人生硕果累累,没有任何东西将阴影投射其上。”
《过生日的女孩》村上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