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拔牙、头马比赛、啤酒节等等,来不及写,但是在地铁上、开车时、走路时,一直在回想着自己的各位老师。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和后来的在职研究生,一直很幸运地遇到各科各种良师。比如温柔细致的启蒙语文老师周玉英老师,为我单独辅导奥数和我比赛做题速度的李锦明老师,每次投稿都让我来誊写、背过一部《成语字典》的褚惠清老师,简笔画高手、喜欢说“Imitate once again”的顾福元老师,在我低血糖时把我带到办公室给我吃巧克力的徐美英老师,只看题支就知道选择哪个答案的陈向阳老师,和蔼睿智的老美Mr Clayton,治学严谨的陶小马老师……太多的好老师,无法全部列出。所以我想就说一位好老师的代表,初二语文的沈立人老师。
初二的时候,好像徐美英老师家中有事,就由沈立人老师来代了。如果记得没错,沈老师原来是苏州三中的,也是已经退休的。他头发不多了,走路慢悠悠的,夏天时总会拿一把折扇,就是肚子稍微大了些,要不然完全符合“清风道骨”这种感觉。他给人一种浓浓的“民国范”,一次教课讲到桥,他说起吴门桥,有一天他从一头上桥,他的朋友从另一头上来,两人在拱桥的最高出突然相遇,很是开心,“张仙”、“沈仙”的互相寒暄起来。立人老师多才多艺,书法是不必说的,批改我们作业也都是用毛笔蘸红墨水写的。他还会很多乐器,小提琴、竖笛、横笛、萨克斯等等。他对音乐的爱好直接影响到他的孙子,很小就钢琴弹得很好了,后来,他的孙子初中就去了上海音乐学院附中。老师年轻时相当帅气,有一次几位女生正好在他的备课本里发现他年轻时的一张照片,发出一阵“哇”的赞叹声,都说要这张照片。沈老师就复印了三五张,“呵呵呵”地发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直到20年后同学聚会,提到沈立人老师,有女生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年轻时候非常帅”的老师。
后来了解了更多之后,我体会到,其实沈老师的帅,更多是他为人处世的帅,那种“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帅。九八年六月,乔丹带着公牛队冲击他们的第三连冠,男生们都很想看比赛。班里讲台外侧挂着一个电视机,我们早饭后就一直在看,但是马上要语文课了。怎么办呢?后来大家想到一个好办法,把声音调到0,然后把电视台转过来正对我们,还稍微往外偏点,有些坐在另一侧的男生看不到,还专门和坐外侧的女生换位置。结果沈老师来上课之后,效果很好,他一直没有发现,有的同学都感觉忍不住要笑出来了。最后在紧张的比赛气氛和“紧张”的课堂气氛之中,在上课到大概40分钟的时候,沈老师估计看到很多同学头都朝电视机望去,还是发现了我们的诡计。他很愤怒,批评全班,一点都没有平时带我一起玩小提琴和八孔竖笛的和蔼样子。课后,他还把我拉进办公室,很生气地说:“吴家豪,我对你很失望。你作为班长,当班级里出现坏的行为的时候,就应该站出来制止……”我还比较奇怪,不就是看个电视嘛,为什么上纲上线,感觉很严重的样子。之后,通过其他老师,包括沈老师自己讲的一点过去故事,我了解到他为什么嫉恶如仇、为什么希望我能顶住全班同学的压力去制止上课偷偷看电视的行为。他曾经在文革时写过两首诗,引发苏州满城风雨,后来他是80年之后才平反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肯定不想他喜欢的学生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后来的我,就更加理解他,更加钦佩他了。
沈老师教了我们一年之后,因为他教育理念与我们民办学校实际做法不同,与校领导见解相左,所以他离开了SIFLS,继续享受他的退休生活去了。我们还靠他家的一个固定电话,保持着一定的联系。高中的时候,两千年左右,我还专门造访他家。沈老师家在东中市那些典型的姑苏城拥挤小民居里。现在早就拆迁,这些房子都没了。我根据他说的,坐公交到了人民路的接驾桥站下来,然后他就在接驾桥接我了,哈哈。穿过人民路,左转右转过几条小巷之后,就到了他家。院子的东南角有一角“园林”,假山、竹子、水池、盆景。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有个挺大的客厅,周围一圈都是沈老师自己的书画,有自己满意的作品,他就会贴上新的,换掉旧的。除了文房四宝,桌椅等等,还有他玩的小提琴、竖笛、横笛等乐器,一个老旧的收音机,一柜子书——看得出来,基本上这个客厅也是他的书房。老师吹了一首箫、拉了一首小夜曲。听老师拉琴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小提琴已经收起来很久了,估计上面都是灰尘,弦也松了,音也不准了。沈老师离开学校后,我也正好初三,后来到了高中,也似乎忘了小提琴,离开了沈老师,似乎就放弃了小提琴,至今,已没有勇气和能力拿起琴来。只是希望,沈老师教给我的其他,我还能坚持一些,不负姑苏沈公弟子之名。
算起来,沈老师大概八十岁了。可惜后来的固定电话我也找不到了,东中市也都拆迁了,现在与沈老师已失联十几年了。
望老师一切都好,望此生还能相会……
(写于2016年教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