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
这次走得太遥远,
无法触及。
雨还在下,
树叶还在沙沙响,
你同夕阳一道消逝,
然后,
如同大地般沉默。
岁月无情,
但美好历历在目,
生命凋零,
但精神依然存在。
——仅以此文悼念亲爱的奶奶
是的,我又看见这半个多世纪的古厝房子了。多少次,我带着不同心境细细品尝着它,那镂空精雕的红木老式床,那嘎吱嘎吱响的吊扇,那投射光明的错层瓦片,它们沉淀了奶奶辛酸朴素的过去,记录了一大家子的笑与泪,唤醒了我们的童年回忆。在这个小天地,在每一个细节里,都有奶奶的气息。
而今天,我亲爱的奶奶,心无挂念,安详地走了,在这个她过了一辈子的老房子里。
虽然心里早已有准备,可当这一刻无情到来时,泪水还是肆无忌惮地决堤。赶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闪现,我下意识抓捕奶奶的往事一幕幕。
泪水模糊中,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还记得,小学作文比赛获奖,我兴高采烈回家路过“榕树下”,遇到奶奶,奶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和用力的亲吻。
还记得,奶奶跟我一起走路到市区逛公园,拍照留念时,发现读小学五年级的我居然比她略高。奶奶笑着自豪说,奶奶老了,越长越小。孙女都比奶奶高了!
后来,上了大学外出工作,奶奶每周末都会特意到我家,一步一步缓慢爬上三楼,期待可以见到孙子孙女。
还记得,奶奶给我们讲过去的事情,她见过的小脚女子终身呆在闺房; 她如何忙碌农活又喂养孩子;她如何一口气带七八个年龄相仿的孙子孙女,有的孩子尿湿了地上爬,有的哇哇大哭肚子饿,有的被蚊子叮得到处红包。她幸福地如数家珍每个孩子的特点,哪个孩子特爱哭,哪个模仿门外的吆喝声,哪个病恹恹需要特别关照……
每逢大年初一,奶奶挨家逐户到大家庭里的每户小家庭上香敬拜天空;遇到特别的日子,奶奶亲自走到每户小家庭里嘱咐到位,生怕大家因为忙碌而遗忘。
时间一年年,孙子孙女长大了,重孙也蹒跚学步了。奶奶带了一辈子的孩子,年老时终于得空。她依然不闲着,力所能及地挣生活费,攒钱,十年如一日,直到不久前,大家惊讶发现她攒了数万元,准备用于自己百年以后……
我们心目中都有这样的人,只要她在,你便会觉得踏实。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奋斗着。只要想到这些人,你便到了温暖的港湾,便有了心灵的依靠。他们或许是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你的挚友,但当有一天,他们永远走了,那种失落感,空落落地,仿佛丢了魂似的。你的心如刀绞,你的瞬间崩塌,都因为曾经养育你陪伴你懂你的人离去了,不在了,回不来了。
时光啊,你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好好地再次端详生命里那个她的容颜。
然而,时光如水,总是无言,它无声地把你推到了每一个时间节点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不接受。这生命的规律,终究会作用到我们每个人身上。
乌云过后,阳光依然存在;
海浪拍过,岩石依然存在;
悲伤涌过,美好依然存在;
生命逝去,精神依然存在。
奶奶的坚韧,从容,释怀,独立,慈爱,都还在。
在今后人生的旅途中,当心境时而迷茫空虚时,这些精神粮食充实着我们;当大脑时而怀疑怠惰时,这些精神粮食督促着我们。人生使命之一,就是给后代作出了榜样。The meaning of life is that it stops.生命之美,在于它逝去时的无悔无尤。希望最终面临死神的那一天,能坦然说出,“我要走了,我准备好了。”
你若安详,便是幸福。
你若流泪,先湿我心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你若离去,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