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 杀人凶手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一期【谁】

原创插画

初冬时节,草木都是黄褐色的,风一吹,碎叶就转圈,一圈一圈转个不停。

一幢老旧的大楼,外墙面的瓷砖泛黄,楼下的广场围着警戒线。警戒线外围着很多年轻人,他们有些人拉着领子抵御突然而来一阵阵的寒风,他们用恐惧不安的眼神望向这里。

一辆白蓝相间的陆风警车和一辆飞速驶出的救护车交错而过。

两名警官走下警车,另一名警官在车里拿取设备。

期中个子高瘦的警官抬头看着大楼,建于2000年左右的大楼,一共十层,抬眼望去,显得压抑且破败,窗户被铁网包围,而铁网大部分都锈迹斑驳。他们走到画着白色线条的地方,车上拿取设备的警官开始拍照。

大楼三楼的一件简陋办公室,只有灰白色的墙:墙上挂了些发了霉的奖状;灰白色的桌子:桌面长期无人清理,东倒西歪堆着一些试卷和册子;除此之外就只有几把破旧的木头椅子,女孩坐在一把椅子上,两眼都是泪痕,她望向窗外,透过生锈的铁网,透过密不透缝的拥挤的建筑,冬日凄凉的白光在她脸上形成光斑。两名学校保安神色慌张地站在门边观望,一名女警表情严肃地站在她身旁。

方河彬警官和他的两名同事,向她亮明了证件,然后依次坐下。

方警官收起证件,扶了扶眼镜,“我是方河彬警官,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女孩坐着一动不动依旧看着窗外。

“你刚刚自己交代,陈潼是你推下楼的?”方警官问。

“是……是我推下去的!”第一个是的发音有些犹豫,但是紧接着女孩很快地做出了肯定回答。

方警官身后的李警官在记录本上记录着。

“你为何要把她推下楼去?”方警官接着问。

“我和她有仇!”女孩咬着牙齿。

“什么仇?”方警官问。

女孩突然转过头,泪水喷涌。

“她杀了我的猫!”


                    1.杀猫

小猫在盘子里吃食,吃完了,继续用力舔着盘子,陈潼突然推门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静养的猫刚刚被打死了!”

“谁打死的,怎么打死的,为什么?”石雨从椅子上跳起来。

“保安打死的,清除流浪动物,他们说校园里不准养猫!”陈潼大叫。

“可是,他不是流浪猫!”石雨说。

“除非你的猫不被发现,我们养的猫就是流浪猫!”陈潼说。

“他们,他们是故意的,潼姐他们绝对是故意的!”石雨叫。

“不至于,要专门对付我们的猫!”陈潼安慰她。

“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无孔不入,他们无处不在!”石雨开始哭。

“你不要这样,不要胡思乱想了,实在不行咱们不养了,送你老家去吧……”陈潼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忙停下来了。

石雨忽然呆住了,“送……送我家去?”

“对不起,我说错了,说错了!”陈潼忙道歉。

石雨转过身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盯着天花板傻笑,“呵呵呵,潼姐,你走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呢!”


夜里,风很大,呼呼叫的西北风。陈潼一身黑衣,在墙角,借着路灯的微光,陈潼打量了面前那个人,然后拿出一个信封,“你看够不够!”

对面那个人穿着一件到膝盖的灰色羽绒服,带着巨大的黑色口罩看不清脸,他从后面的电动车储物箱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布套。

陈潼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拉开拉链,寒光一闪,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了。

陈潼手忙脚乱地拉回拉链,将布套夹在腋下,然后示意面前那个男人离开。

她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哭声。

“别哭,别哭,发生什么了,告诉姐姐!”陈潼找了个风小一点的地方,继续安慰石雨,“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马上去找你,你什么也别做,等着姐姐回来!”

昏暗混乱的房间,桌子翻倒在地上,陈潼抱着石雨,窗户对面有一棵树,猫就挂在树上,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石雨的眼泪已经干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陈潼手里紧紧攥着的黑色布袋,用手慢慢抚摸,“它没有家,我也没有家,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姐姐你干脆用这个杀了我吧……”


                          2.家

村落,方警官和李警官下车。

方警官拿起电话:“喂、刘委员吗,我们到了,在村口呢,你方便过来?”

村干部领着方警官一行人来到了一座两层半的民房前。

村干部不好意地笑笑说:“新农村建设,建房有很多惠民政策,有补贴有贷款,他们石家摊子铺大了一点,这不,房子倒是建起了了,第三层总也没办法完工!”

方警官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在屋后正遇到一个抱着盆子准备出门的肥胖中年妇女。

方警官向她打招呼:“这里是石雨家里吗?”

中年妇女看见方警官的制服,倒退了几步,堵在门口,回头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

村干部忙上前,“这是市里来的方警官李警官,为你家闺女的事情来的!”

一个秃顶、眼睛细长、蓄着山羊胡子、肥胖的中年男人挤开中年妇女,走出来,笑着脸迎接,“欢迎,欢迎!我们有话里屋去说!”说完,弓着腰,做出请大家进屋的手势。

门外的鸡鸭开始焦躁地乱飞乱跑,院子外围着的村民越来越多,还有些骑着两轮三轮摩托车跑过来的,摩托车停在外圈,人们保持着和房子的固定距离,大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突然女人的喊叫传了出来,“不可能的,不会的,小雨,欺负死了也都是一声不吭的,打死她也做不出那种事情,你们要搞清楚,搞清楚!”

午后的阳光洒在墙壁上,边界模糊,是红色的。“情况我们都说清了,我们家闺女真不会做那种事,我们一家人都是好人,村里你打听打听,几代清白,就没有说我们家坏话的!”中年男人说完,方警官扶了扶眼镜,关上了笔记本,站起来把本子装进公文包里,他笑着问男主人,“可以走动看下吗?”肥胖的中年男人紧绷的脸上挤压出了灿烂的笑容,“请啊,欢迎欢迎。”

一楼比较凌乱,堆放了很多杂物和农活用具。有一间房间应该是作为卧室使用,里面有两架木床并排排列,房间里有一些老式的生漆实木大柜子。

二楼除了大厅有三间房,一间堆放了很多杂物,还有一些玩具丢弃在那里,另外两间,一间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墙壁上贴满了游戏海报,有一台个头很大的笔记本电脑。何警官招呼李警官,“小李,你比较发烧这个,你看看这电脑配置如何?”

李警官低头看了看,“这可蛮厉害,这是今年刚出的华素的游戏本,打游戏的顶级配置了。”

中年夫妻站在门口,方警官问:“这是谁的房间?”

中年男人没正面回答,他从身后拿出一袋高档香烟,挤了过来,“嘿嘿嘿,两位领导辛苦了,来,来,不成敬意!”

“我们有纪律,收礼就违纪!”方警官挤出房间,李警官也接着出来。

另外一间房间,有一个纱帘,隔着帘子看,里面一张床,被子乱糟糟堆着,床前立着一个拳击桩,边上摆着两个拳套。

方警官回过头,“小雨的房间是哪间?”

中年妇女和男人对了一下眼神,然后笑着说:“她不是出去念书去了,平时少回来,我们收拾了!”

方警官追问:“收拾了?那是哪间?”

中年男人没有正面回答,他凑近方警官,“不瞒您说,我们家小华今要考学,能不能让风声小一点,这麻烦你了!”一个黄色的信封悄悄地往方警官上衣口袋里钻。

方警官立刻一把推开,下楼,准备出门,中年男人紧紧贴着他们。

“我们都会公事公办,不过你们也放心吧,她是成年人,她有事情,她自己承担责任!”方警官刚说完,他突然瞥见有人鬼鬼祟祟在门外向里张望。

方警官快步走出门去,门口是空的,但是屋子周围围满了人,人群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

警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起来,李警官从反光镜里看着远处依旧整齐站立不断挥手的村干部。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李警官说。

“试着说说,看我们是不是感觉一样!”方警官在后排座椅上整理文件。

“很压抑……”李警官说。

“是呀,那孩子说她没有家,很奇怪不是,她怎么没有家呢!”方警官自言自语。

“我看关键还是查查那猫是怎么回事!”李警官提醒。

“那天晚上陈潼买了一把明显不是用来切西瓜的西瓜刀!为什么,她受到了什么威胁吗,我觉得这个线索比较重要!”方警官拿出证物图片仔细端详。             



                        3.西瓜刀

昏暗的房间里,一群人在祝贺生日,生日蛋糕,蜡烛,房间窗户都被封死了,密不透风,好像一个秘密基地,有人想唱两句生日歌,却摸不着调,有人在喊:“别,别让潼姐再喝了!”“潼姐,潼姐,别喝了!”房间里变得混乱。

陈潼突然站起来,从一堆帆布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愿听潼姐话的,跟我走!”

有人拉着她,“潼姐,改日吧,今天生日!”

潼姐推开阻拦她的人,踢翻挡在前面的桌子椅子,一群人也只得乱哄哄地跑到楼下。

陈潼把一个肥胖的女青年按在墙角,她挥舞着西瓜刀,边上的人都不敢靠近。

有人想拨打电话,胖女人大喝到,“谁都不准打电话,这就是我们两个的事!”

“是不是,是不是你指使的!”陈潼把西瓜刀架在肥胖女人的脸上。

“你动了我你也走不掉的!”肥胖女青年不惧怕她,瞪着她说。

“你们怎么可以半夜闯进一个女孩的宿舍,去杀死她的猫!”陈潼愤怒。

“杀了谁的猫,我们干嘛要杀猫,我们吃饱了撑的吗?你也知道那是学校的规矩,是保安干的吧!”

不是保安干的,“为首的是春娇,春娇是你的人!不是吗!”

肥胖女生尖声叫起来:“哎呀,春娇早不是我的人了,人家有更好的主子了,这不就拿钱买的,买了不就搞你,天天搞都可以,你还不知道呢,你凯子都是人家花钱买的,瞧你一身臭肉都被人家曝出去了!”

陈潼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说什么,你刚刚!”

肥胖女生有点后悔,她此时有点紧张了,汗珠开始冒出来了,“哎呀,哎呀,我是什么也没说,我说什么了?”

陈潼还抓着她的衣领不放,肥胖女生恼怒状,“喂,你醒醒啊,我们都是这所学校的毒瘤,我们都将被清除,唯一的区别是,我没你傻,你在我面前雄吧,你不过就是一个傻女人罢了!”


                      4.女人

晴朗的天空,纹身室,电钻的叽叽嘎嘎声,青春的阳光的黄宁宁沐浴着阳光,他手上搭着陈潼的外套。

纹身师傅笑着坐着看着他,又低头,“把他纹在身体上,就会永远陪着你,陪着你哟!”

男孩笑了,牙齿雪白雪白。

陈潼闭着眼睛把这一切回忆完,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喝完一瓶红牛,把罐子丢在街边,拿着一卷报纸。

办公桌前,白白净净的黄宁宁,在手机里忙着发着信息,叼着一根女士香烟,眯缝着眼睛。

陈潼忽然闯了进来,一脸杀气,黄宁宁突然坐直了身体,不过几秒之后,又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继续玩着手机。

陈潼缓缓打开报纸,里面是一把西瓜刀。

黄宁宁盯着陈潼,“女人拿刀,要么割脉,要么切菜,请问,你这是要干啥?”

陈潼怒视他,举起刀。

办公室其他人慢慢挪到门口,纷纷跑了出去。

黄宁宁站起身,拉了拉衣角,端着手机,“那些视频,哎,看看都爽不起来了,最近又超忙,我就都给朋友们分享交流了一下,你不介意吧!”说完他弹了弹烟灰。

“怎么下不来手吗,我给你一个下手的理由,客户本来打算让我们拍拖一段时间再下手,可是我呢,业务太忙了,我价格也不能老不动是吧,她说钱不够我付,所以那天我就把你灌醉了!把你办了,要怪,这都是钱惹的祸!”

陈潼向他冲过去,黄宁宁一记耳光,陈潼的刀掉在地上。黄宁宁吐掉烟头,又是一记耳光,非常响亮地抽在陈潼脸上。

“你怕还在爱我是吧,我做个买卖,你却要动感情,来,打你打得爽是不爽,爽是不爽啊!你只不过是个女人,你拿什么跟我斗啊!”

夜晚,空空的房间,卫生间,陈潼用一块磨刀石在皮肤上用力摩擦纹身,血水流到水池里。

                      5.大师

“我们魏老师可是大书法家!她写的毛笔字到国际上参展的!”院办郭秘书低着头弯着腰,笑起来舌头吐在外面。

魏大师的办公室里挂了几副书法作品,装裱的画框好像刚擦拭过不久,一尘不染。

“我平时喜欢带学生学习书法!一笔一划,心灵的舞蹈,墨行纸上,修身养性!”魏大师在侃侃而谈介绍书法的经验。

方警官礼貌性地笑笑。

“周琪!”去拿茶具来,用古法泡茶法泡茶给几位远道而来的警官客人!魏大师豪迈地一招手。

“不必麻烦,问几个问题就走。”方警官摆一摆手。

“不,这是优秀的传统文化,在我这里从不缺席!周琪你还不快点过来!”

“就是陈潼坠楼的事,我们想了解下两位同学的情况!”李警官打开记录本,不等泡茶就开始发问。

“唉,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亲自带的班的学生,上学期他们原来班主任调走了,我说这个班很难管,就自己带了!”魏大师摇着头。

“为什么很难管?”方警官问。

“这不是因为陈潼嘛,她呀是个品学双差的学生,家里也没有父母,爷爷奶奶带大的,我们这样的学校,分也没多高分,她也不知道怎么考进来的,因为打架记过大过一次,本来……老不上课什么的,学分不够了马上就达到清退的标准,这晚了一步,结果你瞧啊,摊上了大事!”

“哦!”方警官脸上没有表情。

“那,谈谈这个石雨。”李警官继续发问。

“这个孩子本来是一个一声不吭的规规矩矩的孩子,学习刻苦成绩也好,却不想和陈潼搞一块儿!”

“你说的搞一块儿是指?”李警官记录着。

“是指,是指他们关系紧密,石雨反正就是被带坏了!这不是,一个杀了另一个!”

“这一点尚无定论!”方警官严肃地说。

“此外,我们还想了解下有关陈潼打架的事情,她为什么打架,和谁打架,在哪里打架?”李警官在本子上划着一边说到。

周琪的茶杯突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了,魏大师满脸愠色,“周琪!”她叫着。

校园的小路,李警官把手上的记录本摇了摇,“你说怎么这么有意思呢,这对母女装得好像不认识,而她们的丈夫父亲却临时出差……”


                      6.我的姐

教室,几个女生围着陈潼叽叽喳喳,有个白连衣裙的女生尤为突出,“那个石雨平时一声不吭的!”“这种人超阴险的!”“告密的人一定是她!”

“你们以后在宿舍讲话小心一点吧!”陈潼告诫她们。

“不,她会盯着我们,还监视我们,我觉得她就是老周派来的!”

陈潼冷笑,“那好,我们去问问!”


操场的角落里,一个女生在痛苦嚎叫,其他人从边上经过若无其事,远远看去苍凉破败的校园除了有人嚎叫一切照常……


石雨从公交车上下来,她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她惹来了很多异样的目光,但是公交车还是懒洋洋地开走了。

石雨独自来到江边,江上有沙船来来往往,江里游泳爱好者游来游去,江边铁路桥列车经过一辆又来一辆,一切毫无波澜,夕阳的逆光下,石雨就似一尊雕在江边的雕塑。如果她此刻消失在了江边,也并不打扰这个世界的平和安详。她静静地站到天黑……


石雨跪坐在陈潼面前,突然抬起头,“潼姐!”

陈潼的脸闪过一丝得意,“你管我叫潼姐,嗯,很好,我知道你有话要说,说吧,别怕!”

“潼姐,我想,我想……告发她们!”……


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坐在厕所马桶嘴上叼着一根烟,正在打电话,“我有陈潼打人的证据,我拍成视频了,哈哈……”

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门就被忽然推开了,石雨提着一个拖把棍,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陈潼点了一支烟站在墙角。连衣裙女生想逃,石雨一把扯破她的白色连衣裙,里面露出了红色的底裤。连衣裙女生在宿舍里猪突逃窜,宿舍其他女生不知所措呆站不动。

陈潼很优雅地保持了烟灰不落,她顶着长长的烟灰头,嘴里吐着白烟,得意地品味着抱着她的腿,脸肿得像个南瓜的连衣裙女生的哀嚎求饶。

石雨好像一个女罗刹,委屈和愤怒让她面目全非,她已经没有体力了,但是她还是在挥舞拳头,拳头像钟摆一样敲在连衣裙女生的脑袋上。

陈潼眼看香烟快烧到手指了,她丢下烟蒂,“别打了,你也打不动了,你们几个,都自己调宿舍,听见没有,自己找个理由,滚出这里!”


夜晚,陈潼没有离开,石雨在浴室洗了一个澡,穿着浴衣就出来了,陈潼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给她的脸点红花油。“你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也不去揭发她们?”

石雨流着泪,“我害怕!”

陈潼惋惜,“你害怕还不是发生了?”

石雨晃动脑袋,“我想不通,我没有惹过她们,我用洗手间都去楼道用!”

陈潼怜惜地看着她:“你知道她们的秘密就是惹到她们了!”

石雨:“她们知道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陈潼:“不要想了,你不打她,她就打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部分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

石雨:“为什么?”

陈潼摸石雨湿漉漉的头发,摸她的浴衣,石雨并没有躲闪。“为什么,这个世界有十万个为什么?姐听说过你的故事,姐会保护你!”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房间,陈潼抱着石雨,在床上,“这次的事有我,你放心,就算有什么也是我帮你扛,你要觉得揍她们不过瘾,下次我还带你去揍!记住,我是你姐!”

“姐,听说你学过功夫!”石雨两只眼睛闪烁着看着陈潼。

“对,我在文武学校学过三年!”陈潼很骄傲地点了一支烟。

“那,教我一点功夫吧!”石雨表情变得渴望。

“为什么,你学功夫,想干嘛?”陈潼打量着石雨。

“我要报仇!”石雨咬着牙。

“姐在这里发誓,这个仇,姐来帮你报!”陈潼举起了手。


                    7.意外突破

方警官和李警官都穿着便衣,站在学校门口,“这一排店面关了多久了?”方警官问。

随行还有一个中年人,是商业街的承包商,冬总,他说:“就是前几天关的,不过我们这和海峰学校是没有其他关系的,就是场地租赁,每年上缴租金。”

李警官在记录本上做了详细的记录。方警官回头看李警官,“就相关情况你们再聊聊,我走走看看。”

方警官转了一圈,看不到几家开业的店铺,大部分是大门紧锁。他看见一个电动车铺子,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正在摆弄车子。

“大叔,你好!”方警官走过去。

“你好!”大叔应了一声。

“最近有个女学生从那里坠楼,你知道这个事情吗?”从建筑的缝隙里可以看到那幢十层楼的大楼的屋顶的一小部分。方警官就用手指着那个方向。

大叔用油腻的抹布擦擦手,走过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知道,怎么不知道,那个女学生我都认得!”

方警官忙递了两根烟给他,大叔一看是好烟,乐了,接了,熟练地插了一根在耳朵上,另一根夹在手里,方警官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怎么讲呢,你认识她?”方警官客气地问。

大叔手指向对面一幢三层楼的店铺,“她从对面那店里跑出来,追打几个男人,把男人打得嗷嗷叫,母老虎哩!”中年人吞着烟惬意得夸夸其谈起来。

一个妇女突然出现,对大叔使者眼色。

“海峰的领导都要给她气死哟!”大叔还不知道闭嘴。

“喂,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干什么的!”妇女厉声呵斥打断了谈话。

“了解下情况,不干什么。”方警官冷静地说。

“你别走你,你别走,你给我站住了!”妇女拿起电话打电话。

方警官不慌不忙也不走,看着她打电话,“莽子,你们带几个人快来,这里有个人在这里问东问西,还打听那个坠楼的事!”

修车大叔很慌张,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

不一会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就出现了,两个人满脸怒气,一个拿着棍,一个举着叉。

期中一个舞动着棍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警官没有表情慢慢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舞动棍子的拍着胸脯,“这是老子的地盘,你还敢问我干什么。”

拿着叉子的逼近,“拿出身份证来,否则别想走,我们把你抓起来!”

方警官诧异,“你们是什么人,还有抓人的权力?”

舞动棍子的保安豪横地说:“外面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告诉你,在我们海峰的地面上我们就是法!”

方警官看着他们:“你们就是法?谁给你们的权力?”

“老板给的!”保安得意地说。

“你们老板是谁?”方警官问。

“你他X的废话多,你违反我们学校的封闭规定,我拿得你又如何!”保安的叉子来了,方警官迅速躲开。

冬总带着李警官跑了过来,这么冷的天气,冬总大汗淋漓,在很远的地方就喊,“哎呀,住手,住手呀!”

拿棍子的保安一看,“嗨,冬哥,你也来了,瞧我们拿到一个好管闲事的记者!”

方警官乐了,“你喊‘冬哥’,不是说这条街和学校没有关系吗?”


                      8.草莽英雄

那一排店铺灯火通明,是在晚上。音乐声震耳欲聋。

女孩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们吆三喝五,动手动脚。陈潼也化了妆,但是她个头明显大一些,骨骼很像男性,坐在那里非常突兀,而且她还黑着脸一声不吭。

一个男人过来试图搂陈潼,“妈的,又不是不给钱,你拉个脸给谁看,你个小人妖!”

下一秒,男人留着鼻血破门而逃,场面混乱,衣冠不整的男人们嗷嗷乱叫,女孩子们害怕得尖叫。


更晚些时候,据说有人翻墙调戏了学校里的女学生,就这理由校园被封闭,保安们带着狼狗在校园里巡逻,空气变得焦躁而紧张。

人工湖边学校唯一像样的新建筑,是一座仿古的三层建筑,到了午夜12点二楼还亮着刺眼的灯光。

一群人聚集在一个会议桌旁,窗户都紧闭。

郭秘书神色慌张,“周老板,怎么办,这公关礼仪实践课要停吗?”

周校长也是这所学校的老板坐在中间的位置:“什么来头!”

郭秘书:“无父无母,练过几下子的!”

周老板:“常言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到时候给她不知道深浅乱搞几下,就会麻烦了!”

郭秘书:“那怎么办?”

周老板:“暂时先撇清关系,以后,我们招生上要把把关,不老实的不要招进来了!”

“什么,怎么撇清,我的损失怎么办!”周老板定睛寻声看去,是冬总,他显得很焦虑。

“那你说怎么办咯!”周老板脸转向他。

“就一个丫头片子,弄走她就是!”保安队长莽子得意地说,眼神和冬总交错,他是要冬总欠他人情。

“怎么弄走!说弄走就弄走!逼急了她到外面乱捅?关着才好控制!”魏大师抢着说。

“那就让我去吓唬一下!”保安队长接着说。

“硬刀子砍人血呼啦撒的两败俱伤,你们懂个屁,先一边去,让我来,杀人诛心,以儆效尤!”魏大师站起来好像在念诗。

周老板欣赏地看着老婆然后像一个校长一样的做最后陈词:“我们要用文化武装自己,千万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公关礼仪实践是给那些家庭不好的女学生机会,不经历实践如何走向社会?那是造福四方的事情,一定要坚持。偶尔有几个刺头,让风风雨雨来洗涤,让循循善诱来教化,让师生同心来帮扶,你们没看见大江大河边上的石头都是自然圆润的吗!”

一片整齐的掌声。


                      9.两个爹

墙上挂着一排排奖状,都裱在玻璃框里,看起来好像刚擦拭一新。

一个老头坐在轮椅上,一个中年人坐在边上。

方警官,“你父亲能和我们交流吗?”

老人拼命摇头,中年人说,“他听不太见,说话也不清了!”

“我们看了档案,也了解了情况,你是石雨初中任课教师,也是她的第二个爹?一直供他上学?”问问题的是李警官。

老人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这一点我们都不清楚!”中年人说。

“不清楚?”方警官看着中年人。

“这是个好老师,人特别好,桃李满天下,那时候学校没钱,老师都没留下几个,不是陶老师,很多娃娃没有学上,他人特好,真的!”坐在边上的村干部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那,陶老师和石雨呢,你有什么了解的吗?”李警官问。

“我也不是很了解啊,反正我觉得,不是我啦,十里八乡这里人都知道,陶老师真的好!”村干部竖起了大拇指,讲完了,也看起了天花板。

乡间小路蜿蜒曲折,甩掉了村干部,只剩下方警官和李警官,李警官打开一瓶水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喝了起来,喝完水,他抹抹嘴:“看来,这是一个很大的案子了,压力蛮大的!”

方警官蹲下去接过他的水,用手抹了一下瓶口,也喝了几口,然后把水瓶还给他,“群众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不要气馁,我们要还他们一个公道!”


                        10.杀人回忆

电话铃响起。

一个男生打开台灯来接听电话,房间里所有窗帘都拉着的,他裹着厚厚的棉衣。

“你是石雨的前男友吧,我是东平市局方河彬警官,石雨她涉嫌故意杀人,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配合调查!”

夏溪坐在那里,面如铁灰,他的脑海中,回到了几个月前。

一间破败的咖啡店,局促的桌子边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夏溪另一个是石雨的母亲。

“你们两个谈这朋友,我们不肯答应,搞得我女都不接我们电话了,我就要找你来谈了!”妇女肥肿的脸上一脸阴沉。

“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夏溪冷冷地说。

“你们这些娃子好不懂事理,这还能讲是你们的事?我们苦了自己生了个女儿,还拉扯个大,白忙活了?她弟小华要考学,要念书,往后还要娶个媳妇,省城房子都上两万多一个平了!我们缺的是钱!”妇女冷冷地说。

“这和我们无关,阿姨,请您不要搞错时代了!”夏溪不想说下去了。

“你家拿个三十万,我和她爹让你们一起,我来的时候,她爹说至少四十,我说算了,成全你们算了!”妇女斩钉截铁地开价。

“这不是买卖!”夏溪愤怒了。

“你要结婚我们收点彩礼公道人心的事,你嘛又不打算结,不让她去找个能给得起的,霸个茅坑你不拉屎你还咋地呢!”妇女弓起背脊,好像要扑过去咬他似的,两只眼睛爆了出来。

“阿姨,孝道我们都懂,但是您这是敲诈,对不起,我们不吃这套!您女儿不是您的私有财产,而且你们对她没有多好,请您自重!”夏溪要起身。

“你们这样不讲道理,好吧,你这样给我讲话,我也没啥好要给她瞒的了,我那闺女石雨,她是一双破鞋你晓得吧!”妇女把手一摊,两脚叉开满脸堆着奇怪的笑容。

周围的顾客都被她的话语惊到了,四面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你怎么……怎么这样说你的女儿!”夏溪怒不可遏。

“对,她就是破鞋,才一点大就是了,我跟你讲吧,她给他们那个初中老师搞了,后来一劲子就私了,人家都晓得的,我们没有钱给两个娃念书,养活都蛮难,你哪里晓得那个死贱丫头几会搞哟,她又跑去到那个陶老师屋里,后面陶老师给她钱,给她念书的,你说他们搞了什么?哎呀!不骗你的,我当这个娘的都嫌她脏!”


夏溪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哭,哭完了,他似乎想清楚了,他走出了卫生间,开始收拾行李,他眼睛瞥到手机,他先删除了石雨照片的手机背景画面,然后删除了石雨的微信、QQ、最后把她的电话设成了呼入限制。


                        11.大小姐

魏大师趴在窗台上,用手扯开百叶窗一条缝,看着警官的车走远了。回过身来对着周琪就是一个耳光。

周琪粉嫩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条手指印,周琪捂着脸,两眼透露出凶恶的光。

魏大师焦虑地在房间徘徊,“你个孽障的东西,都给你搞砸了,好端端的你杀什么猫,你杀什么猫!你干嘛就生生死死要跟一只猫过不去!”

魏大师突然揪住周琪的头发,“你还偷你爸爸的钱,你偷钱,偷那么多!你偷钱不干好事你,你公报私仇,打着整陈潼的幌子,搞那种龌蹉的事情,把事情搞这么大!”

周琪奋力挣扎:“我就是要搞石雨,她天天装清纯,她臭不要脸,我要让她得那病,她不是和那个陈潼天天粘一起吗,我就一箭双雕,就让她们脏死、臭死去,她们应得的,应得的,哈哈哈哈!”

魏大师用巴掌不停扇她脑袋,“我就是惯坏了你,你个害人精!她不就抢了你男朋友吗,那只猫不就是那个夏溪送的吗,你要男朋友满地挑,你跟他来什么劲,你来什么劲啊!”

周琪推开魏大师,“这是我父亲的学校,是我的家,我就是不让他们猖狂,我就是要他们去死!”



                    12.生离死别

寒风凛冽的早上,在海峰学校最高最大也最破败的十层大楼的楼顶。

“你听,风的声音!”陈潼安静地说到。

“听着好像哭泣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石雨认真听。

陈潼看了一眼地面的方向,高高的大楼,地面的一切都很小。

她笑着看着石雨,她的笑容很苦,“我去检查了,是阳性的,这个畜生原来专门把那病传给女孩子,周家的人好毒,其实姐是个传统保守的女人,却不想落得如此羞耻的结局!”

“姐,我陪你,这不,他们把猫也杀了,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了,一起死吧!”石雨去摸陈潼的头发。

“不,姐就是死也要完成对你的承诺,石雨,姐今天就替你报仇!”陈潼突然笑起来。

“不,我们斗不过他们的!”石雨叫着。

“不,你听着!如果我们一起跳下去,两个学生自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你杀了你姐,那么就会有人介入,让他们去好好查查,你一口咬定就是你干的,查得越久越好,到时候这所学校就办不下去了,你是杀人嫌疑人,你父母和你弟弟也好过不了,你弟弟不是今年考学吗!姐用塑料袋埋了一份遗书也是一份举报信就在我们埋猫的地方,最后关头你告诉他们有那份遗书,你就是无辜的了!”陈潼的眼睛放着光。

“不,姐,我不会动手的,我陪你去……”

“不要你动手,姐姐来帮你!”陈潼一跃而下。


                      13.终章

已经入夜了,冬天的夜十分寒凉。

方警官在办公室陪着李警官,李警官终于录入完了案卷材料。

他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发呆,“唉!”他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我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会再好,太复杂了,你说谁是杀人凶手那!”

李警官拿起咖啡,思索了一会,“他们的悲剧是因为他们以为刀枪棍棒是武器,他们不知道其实最有利的武器是法律,是法律啊!”


石雨低着头,手上戴着手铐。

方警官脸上的表情凝重,他仔细打量这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女孩。而李警官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他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

“你们的事情,我们大体都了解清楚,这里还牵涉出很多其他的案子,案件线索我们会移交给其他部门另案处理,你们一定要相信,法律,会主持公平和正义!”

石雨的防线被突破了,眼泪忍不住地流淌。

方警官放大声音,好压过她哭泣的声音,“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你们害了自己!”

方警官站起来,“不过,有个不好不坏的消息,陈潼,可能因为楼房的防盗网的阻挡,她没有死亡,不过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石雨听完了,嚎啕大哭起来。


医院的病床上呼吸机发出沉重的声音,一个身影接近,她的手去抓她的手,她的手上没有手铐。

“姐……”


                    0.去买两斤猪肉

陶老师低着头,数着钱,然后把钱递给父亲。父亲仔细点数再给母亲,母亲笑了,父亲笑了,看到他们都笑了,陶老师也笑了,大家就这样客客气气地散了。

只有坐在角落,满眼慌张的石雨。

去,给华仔买两斤猪肉,最近学习太苦着他了,母亲抽出钱塞到父亲口袋里。

父亲去骑着行车,母亲去放钱,放好了钱。母亲擦擦手。

走过来拎起石雨,把她丢在农具间,顺手抡起扁担就抽,“几不要脸的东西,家里人脸都给你丢了,还念书,念什么鬼书,几不要脸……看我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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