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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的初夏午后,阿路骑着单车,信马由缰,沿着绿茵伞盖才刚刚丰满起来的街道游荡。
不经意间,一阵甜甜的淡淡的不知什么花的香气,悄然袭来。
阿路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什么花呀。这时节,立夏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属于小城的花已经陆陆续续依次粉墨登场,在季节的舞台上转个圈,再亮个相,然后谢幕下台去了。最早的是杏花、迎春花,接着是玉兰、丁香,紧跟着桃花、李花、梨花、苹果花、海棠花,花事越来越热闹。压轴的当属富丽堂皇,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了。当牡丹的小妹妹,娉婷娇艳的芍药款款退场,这可爱小城的花事,也就如此了。
终于,阿路顺着花香,寻到了它的方向。原来是路边,亭亭玉立的淡绿色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树,枝叶细密轻柔,远望像绿色的云。叶间藏着的枣花一样大小的绿色小花儿,在静悄悄地吐露着芬芳。
阿路不由心中一动。这小小的花儿,何其安静低调,朴实无华,竟然少有人知她的名字。你若不细心,几乎注意不到她。而她的香气,又是何其清幽淡雅,深邃细腻,沁人心脾,让你老远就不能不意识到她的存在。
这是多么大的对照与反差啊。
阿路不由心中暗暗佩服赞叹。
世间百花,争奇斗艳,颜色以娇艳为美,花型以硕大为尊。比如桃李杏梅,牡丹芍药,莲菊海棠,杜鹃玉兰,皆声名远播,概莫能外。
若以美人比之,则桃李多情,梅花冷艳;牡丹富贵,菊花归隐。只有莲花被理学家称为君子,以其暗合理学君子之道。但在我看来,即便莲花高洁如斯,亦难免奔逐经营之嫌也。
何以见得?曰:莲,翠叶如盖,玉面粉琢,虽似欲遗世独立,不事招摇,然婷婷聘聘之间,众人已然趋之若鹜,此不为欲擒故纵之术乎?实高明尔。且云“出淤泥而不染”,当真不染乎?若真不染,则白藕何以生,黑籽何以成?若无污泥黑渍之养,翠盖粉面,早枯槁矣。
故以莲为君子之说,甚可疑也。时人不有以君子自诩者乎?不有以莲自比者乎?亦甚可疑也,岂徒伪而已矣,欺世盗名不过如此。
今说这无名之花,不求遗世独立,莫测高深,而安闲于路径之畔以为行者遮阴;不争花之硕大色之娇艳,而小蕊淡色,几不可见,无招摇之意,有谦和之心;惟清气幽远绵长,细腻温柔,沁人心脾,足以慰藉思乡者之情怀,足以兴起怀远者之志气。是不隐而隐,隐而不隐。此与百花不同,与莲不同,与爱莲者亦不同矣。
草木有本心矣,人竟不如草木乎。不隐逸亦不奔竟,不招摇亦不孤绝。温恭谦和,利他近人。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进退随时,是为君子。孟子曰:“孔子,圣之时者也”。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