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经传【蜀中故事·天社山】
【第十八回】
救兄长子瑶破天机
通今博古亦非贤,谁记琼浆滋心田。腰悬宝□非仙俦,不知蓬洲旧宿缘。
图片道教二十四治之一的稠粳治。
忽闻杀声震天
张良听了子瑶这番宏论,心中甚感惊异,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碧瑶纵论天下,针砭时政,自三皇五帝到夏、殷、周,将明君贤相、昏王佞臣逐一评说。言及春秋战国,诸侯四起,烽烟不熄,人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张良不由潸然泪下。
自此后,张良对子瑶这个妹妹更是敬佩有加。子瑶无事就给张良讲古论今。光阴荏苒,寒来暑往,转瞬又是半年。庭院池塘中碧叶舒展,粉荷怒放,一尾尾锦鲤穿梭莲茎之间嬉戏,激起圈圈波澜。池塘边杨柳低垂,微风拂过,柳枝摇曳,惊起荷叶上休憩的只只蜻蜓。已是申牌时分,树梢鸣蝉依然叫得高声。几只白鹭在池边浅水处捕捉小鱼,一只翠鸟歇在一丛芦苇上,不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待它飞出水面,嘴上已经衔着条鱼儿。张良袒着胸,在池塘旁的小亭纳凉,小婢端来酸梅汤,张良就着果子解暑。
就在张良享受闲暇时,忽闻外面杀声震天!张良忙唤侍从,却见妹妹子瑶快步赶来:“兄长,秦兵已破韩城!”
张良闻言大惊,鞋子都没有穿上便跳了起来:“什么!秦兵已经杀进韩城?”
速离此地再做计议
“正是,现在秦兵正攻入王宫,掳杀王室。”子瑶道,“长与我速离此地再做计议。”
子瑶拉了张良的手便往外走。
张良挣脱子瑶:“我张门五世受韩王大恩,如今国破,王室受辱,张良岂能无视?待我杀了进去,为韩王报仇!”
说罢,挽起袖子便往外冲。
子瑶上去一把把张良拉住,道:“兄长岂能逞一时匹夫之勇!兄长此时去王宫,无异飞蛾扑火,身陨斯地,岂言报仇?灭韩者,秦也。岂是杀戮王室那几个兵士?兄长切莫意气用事,凡事当从长计!”
说罢,不由张良分说,拉着他便出了后门,登上家仆备好的马车,往城外绝尘而去。
每日借酒消愁
兄妹二人一路狂奔,—路上风餐露宿,颠沛数日,才到了淮阳。张家在淮阳有故居—处,宽广宏伟,还养有三百家僮。宅子里面—应俱全,前庭后院,比在韩城更是雅致。安顿妥当,两兄妹在此也算安定下来。
张良因为秦灭了韩,终日愤愤,也没有了心思读书。子瑶也不去管他,由他任性。张良心怀国耻,一刻不忘,每天长吁短叹,又苦无良策,只能借酒消愁,时常醉饮寰市,游荡街头。这天,张良又在酒肆饮酒,想起国仇家恨,不由得怒火升腾,口中不断咒骂秦王,吓得酒肆老板连忙劝止。张良见无趣,起身便走。不想酒喝得多了,一出酒肆大门便醉卧街头。
苦无良策,只能借酒消愁
等到酒醒,张良发觉自己躺在睡榻之上。目视周围,却不知道是什么所在。张良起身往外走,出门正好撞着一个婢女,那婢女端着铜盆里面盛着热水,一盆水打翻,把张良衣衫浇了个透湿。婢女连忙躬身请罪,张良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一厢有人说道:“你这厮如何如此笨拙?叫你打水为子房先生洁面,你如何将水打翻湿了先生衣衫?还不退下!”
那婢女施了一礼,端着铜盆退下了。张良一看来人,好不威武!身高丈六,虎背熊腰,头戴一顶逍遥巾,身穿一袭丝缎袍,腰系蓝田带,脚穿着短皂靴。那人迎着张良过来,与张良见了礼,请张良回房,又叫人送了干净衣衫与张良更换。
待张良换好,又请到堂屋相见。二人见礼完,分宾主落座。那人又叫家僮奉茶,张良啜了口茶:“敢请教兄台尊讳,良又如何到了此处?”
偶遇景德指点
“子房兄,我乃仓海君帐下逄誉。久闻子房大名。今日在酒肆见兄酒醉,擅将兄背回寒舍休憩。失礼之处还望海涵。”逄誉放下茶碗,起身拱手。
张良也赶忙起身还礼:“兄台便是景德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良幸甚矣!”
逄誉忙请张良坐下,道:“久闻子房忠义,奈何如今却醉饮市集?”
“唉!”张良叹息一声,道:“景德兄有所不知。秦亡我大韩,掳掠宫室,戮杀王君。此国仇良无力能报,甚感羞愧。良五世受韩君恩典,奈何不能报答,心中郁闷,唯有借醉解忧。”
子房岂能以一时之辱二自甘沉沦
“子房差矣!”逄誉道,“誉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子房岂能以一时之辱二自甘沉沦?何不奋起以报韩君?”
张良道:“还望景德兄指点。”
逄誉道:“今秦国兵强,借势而灭诸国,妄求成其霸业。民失所居,君失其国。怨声鼎沸,人皆欲叛之。诸多豪杰隐匿山野,不为秦用。子房若能集此英豪,灭秦岂难哉?”
张良听逄誉如此一说,心中顿觉了然。在逄府用过晚餐,兴冲冲回了自己的宅子。子瑶见张良归来,神色欢愉,也不问他,只是叫家僮送了些糕点茶果给他宵夜。
暗谋刺杀秦王
从此,张良暗地里广交天下豪杰,耗费家财,希望求得刺客刺杀秦王为韩报仇。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半年,燕地便有人推荐了一个号力士的人。此人有千钧之力,武艺超群。张良便把此人请来,尊为上宾,养在府内。又请人制作了一个大铁锤,足足有一百二十斤。那人竟然把这个铁锤舞得随心所欲。张良见此,甚是佩服。
秦王二十六年,嬴政灭六国统一天下,称始皇帝。二十九年三月,秦始皇东游。张良闻得此讯,便与力士商议刺秦。翌日,两个人便往东去了。一路上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张良二人却无心观赏,急急前奔去。
到了阳武,得知始皇帝车队正行进在搏浪沙,张良未有些许停歇,即同力士纵缰赶往。两个人骑马狂奔了十余里地,看见前面旌旗招展车马声鼎沸,道路上烟尘弥漫,想必是始皇帝的车队了。两个人下了马,尾随着车队前行。只听得车队里发出一声号令,整队人马停了下来,在一处树林旁休憩。张良和力士蹑手蹑脚穿过树林,靠近了车队。见那些士兵手握长矛斧钺,寸步不离一辆大车,在大车周围还停靠着数辆马车,几个侍从正往车中送饮品与糕点。
刺杀秦王
张良低声对力士道:“诺!”
言罢一声呼号,跳出树林,众军士见有刺客,口中高呼“护驾”,立即集结起来,把始皇帝的车仗围了个水泄不通。力士见不得近前,遂将手中—百二十斤铁锤舞起,朝着始皇帝乘坐的车子扔了过去。不想离得远了,失了准头,那铁锤击中旁边一辆车,始皇帝的车却是丝毫未损。此时始皇帝的卫队提戈仗剑冲着力士杀了过来。力士见机不好,冲进树林,跨马扬鞭径直逃了。张良见力士一击不中,正在叹息,那士兵密密麻麻已经将林子围住。张良遁地不得、飞天不能,暗想:我命休矣!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同秦兵拼命。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树梢跳下,—把挽住张良胳膊,也不说话,背起张良跃上树梢,如履平地一般跑了!
【第十九回】张良拾履得兵书
有身便是有患,有志更是忧烦。不得石翁点破,如何静把心观。
脱离险境
始皇帝见刺客逃遁,心中大怒,当即下诏,命广索天下,务求要将刺客擒获。
再说张良被一人救去,那人背着他,跑出十余里方才停下。张良被那人放下后,抬头一看,却道是谁!只把张良羞得无地自容了!只见子瑶一身紧靠,做男子装素,想是奔跑累了,放下张良便在路边坐着歇气。张良在一旁扭扭捏捏,不知怎么开口,只觉得尴尬万分。
子瑶歇够起身,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对张良道:“兄长受惊了。”张良支支吾吾,满脸羞色。
子瑶道:“此处不宜久留,兄长还是跟子瑶先回再说罢。往前里许,存有马车,兄长与我还是速去吧。”
张良听子瑶如此一说,也只能跟着她去了驻车所在。
命驾车家僮不得回淮阳,径直往下邳去
上了车,子瑶命驾车的家僮不得回淮阳,径直往下邳而去。到了下邳,已经是深夜,马车驶进一个农家院子停了下来。张良问:“子瑶,此是何地?”子瑶微微一笑,道:“此处是子瑶一年前便为兄长筹措的避难之所。如今兄长有难,正好用上。”
“难道子瑶未卜先知,知我有今日之厄?”张良不由大惊。
子瑶道:“兄长路途辛苦,暂且先去洗漱休息。一切待明日子瑶再告知兄长。”
第二天张良起床,让家僮伺候着梳洗完去了堂屋。子瑶已经备好早餐,在等候张良了。见张良进来,便请他坐了首位,自己坐在侧位相陪,却并不提昨日之事。张良吃罢早餐,家僮撤去盘盏,端来香茶,子瑶还是不语,只顾品杯中佳茗。
张良实在按捺不住,放下手中茶碗,欠身对子瑶道:“昨日若非子瑶相救,张良之命休矣。”
子瑶把茶碗放下,道:“子瑶非是救兄,实是救天下。”讲实话罢“此话怎讲?”张良不由惊诧。“兄刺嬴政,即便功成也仅亡嬴政一人而已。嬴政若亡,谁可代之?兄逞匹夫之勇,为血国仇,子瑶不敢阻拦。如今事败,兄当做何处置”子瑶又啜了口茶,“即便嬴政亡于铁锤,天下易主,兄怎可预料是贤是庸?嬴政既亡,其子孙必大索天下以求凶手,于百姓何福?徒增杀戮而已!”“子瑶教训得是,日后为兄还望子瑶提点。”张良听罢子瑶所说,不由得羞愧。
又想起昨日子瑶背负自己在树林穿梭跳跃,平日里却并不见子瑶习武,心下也不由疑惑,便问道:“昨日子瑶救我,奔跑如飞,秦兵也追赶不上,你一个弱质女流,如何学得如此功夫?”
子瑶犹豫片刻,道:“事到如今,便实话对兄长讲了罢。子瑶奉天命托生张府,虽是人身却仙根未失。兄乃济世之才,子瑶到此也是为了助兄辅助圣主,灭暴秦,开盛世。”
王气生,待明主
于是碧瑶便将自己如何从天社山奉老子法旨降生张家一一道给张良听。
张良听了子瑶道明来龙去脉,心下惊奇。不过转念一想:见以往子瑶聪慧过人,昨日又大显身手,不由自己不信。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韬光养晦,以待明主。
子瑶见张良恢复常态,便问道:“兄长可还记得往岁你我在韩城家中赏雪,王气生于东南么?”
张良道:“子瑶要是不提,我倒忘了。”
“王气生于东南,必有圣人生之。待时机至,兄可前往辅之。”子瑶想了想,又道,“兄以前所学治国之道远远不及所用。征讨天下,兵法是缺不得的。”
张良起身整理衣冠,恭恭敬敬对着子瑶施了一礼,道:“为兄不才,还望子瑶指点。”
子瑶从荷包摸出三枚金钱来,取了个干净杯子在桌上摇了一卦,凝神思考了半晌,对张良道:“兵法之事非我所长。不过,兄有缘得遇异人,但以兄之清傲,难受其辱。”
张良叹息一声:“子瑶啊,兄经此次一厄,已经是傲气全无了。”
“兄长若真能含心忍性,十日后可往市集一游。有一黄发老者,即是待兄之人。无论老者要兄做甚,兄都宜遵从,不可违拗。切记!切记!”子瑶收了金钱,便自顾喝茶。
张良听子瑶一席话,铭记在心。谢了子瑶,自己便回房看书去了。
张良拾履
话说张良收敛了心性,在家中读书写字,每日除了吃饭茶时与子瑶闲谈几句,并不外出,也不与外人交道。不觉十日转眼即过。张良这日用过早餐,信步到了市集上。来来往往了好几个来回,也未见什么黄发老者。走得累了,张良便在一处干涸小河的桥上坐着休息。心中还在想子瑶的卦到底灵验与否,就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子!在此发什么呆?速下桥与我取鞋来!”
张良为老者穿好了鞋
张良闻言不由怒起心头,站起身来,就欲殴打那人,突然又想起子瑶前日叮嘱,于是强忍愤怒,打量那老者。却见他鸡皮黄发,身穿褐色葛布长衫,足下只有一只鞋,左足剩只白袜,架个二郎腿在那里晃荡,也不知何时坐在张良旁边。张良稳下心,恭恭敬敬抱拳向老者施礼,道:“遵命。”
说罢便下到桥下,为老人拾起鞋子,爬上桥来,抖落鞋上尘土双手递给老者。
老者看着张良,道:“与老夫穿上。”
张良当即跪下,老者伸出左脚,等着张良把鞋给他穿好。张良为老者穿好了鞋,方才起身。
老者道:“小子!老夫右脚之鞋落也!”
张良不待召唤,立即下桥,取来鞋子,又跪着为老者穿上。老者待张良为他穿好鞋,又脱下左脚的鞋子扔到桥下,张良不等老者发话,自己便下桥将鞋子捡了起来,同样是跪着为老者穿好。
老者等张良穿好了鞋,起身整了下衣衫,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待五日后清晨,你来此处会我。”
张良连忙跪下道:“遵命。”老者却不搭理,起身扬长而去了。张良追之不及,只好转身回家。
【第二十回】
定汉基碧瑶归位
乾坤勘定一掌中,绵延不绝何须弘。始在潭中擒黑虎,又去火里降黄龙。
道教二十四治之一的稠粳治。
何故来迟!
张良眼见老者离开后,也离开了市集,回到家中。
子瑶见他回来,便问:“兄长可遇得异人?”
张良道:“确有一位古怪老者,失鞋于桥下,要兄取之为其穿上。”
“那便是了,”子瑶道,“老者对兄长可讲了什么?”
张良道:“他要我五日后到桥上一会。”
子瑶道:“不想兄长能受此辱,诚是成大事者。五日后兄长当依时前往。”
张良道:“我知道了。”
到了第五天,张良匆匆吃了些茶点,不等天亮便径直去了桥上。却见老者已经在桥上坐着等他了。
见张良到来,老者起身道:“与长者约,何故来迟?实乃不敬也!”说完转身便走。
张良欲跟随赔罪,老者道:“五日后,再来此处见我!”头也不回,自顾离去了。
张良回到家,好生郁闷。子瑶见状,便去问他:“兄何事烦闷?”
张良道:“那老者好没意思,叫我前去,又怪我去得晚了。”
子瑶道:“诚是,要长者等候的确有些不恭。老者又作何说?”
张良道:“他要我五日后再去相见。”
子瑶道:“兄且平心,五日后兄早些去吧,莫叫长者久候。”
老者已经在桥上坐着等了
张良也不再去想,吃了些茶,回房读书去了。
又过了五天,鸡刚一打鸣,张良便起身,穿戴好衣冠,也不等吃饭,就往老者约定的桥头去了。到了桥头,那老者又已坐在那里了,见了张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小子你又迟来!你回罢!五日后再来!”
老者说罢便起身离去,只把张良一个人留在那里发呆。
得赠兵书
张良只好转身回去,回到家中也不言语,子瑶也不问他。每日里张良仍旧读书写字。到了第四天,张良吃过晚饭,回房间看了一会儿书,见天色渐暗,便叫家僮取来件披风,自己带着出门了。出了门,张良不去别处,径直去了桥头,坐在那里,披上披风,静待老者。天到五更,见一人从桥西慢慢走来。到了近前,就是那黄发老者,张良忙起身相迎。老者见张良,大笑,道:“诚该如此,孺子可教。”
老者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对张良道:“你若能读此书领会其精义,日后必为帝王之师!你且收下,珍之!慎之!”
张良连忙跪下,双手接过,道:“良拜谢长者大恩。未知长者尊讳,居于何处?还望赐教,良当竭力奉养。”
老者呵呵一笑,道:“奉养倒是不必。吾居济北谷城山下,黄石是也。”
说罢,老者就没有了踪影。张良惊异,怀揣着黄石老人送的书,回到家中。
到了家,已是天明,子瑶正在用早餐,见张良从外面回来,便叫他一起吃饭。吃完饭,子瑶问:“兄今日去如何?”
张良道:“幸甚!老者赠书一册。”
得此奇缘,当珍视之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递与子瑶。子瑶接过—看,封皮上书《太公兵法》四字。打开一看,字字珠玑,不由赞叹。子瑶翻看了几页,把书递还张良,道:“兄得此奇缘,当珍视之,勤加研读,务求精义。”
静待明主
从此张良每日在家便常诵读《太公兵法》。数年下来,对其奥妙已心领神会,了然于胸了。
秦始皇三十六年,有彗星坠于东郡。张良闻知,急急对子瑶道:“今东郡陨星,不知是何征兆?”
子瑶取出金钱卜了一卦,道:“兄且莫急,嬴政不久矣。两年后,天下纷争,圣主即将至下邳。兄只静待便是,切勿急乱。”
却说始皇帝闻得彗星坠于东郡,心中烦闷,便叫司天监卜卦,得了一卦,说是游徙吉。便于次年十月出游,到了会稽,祭祀了大禹,又过琅邪,到了平原津,始皇帝染病,七月驾崩于沙丘平台。次子胡亥改诏篡位,做了二世皇帝。二世元年七月,陈胜等在荆起事,号为“张楚”。项羽又起兵,攻城掠地,无往不利,灭了楚假王景驹,大军节节推进。张良听闻,欲前往相助,子瑶劝住张良,对他说道:“兄不可急躁,忘子瑶所言乎?不日圣主即将至下邳,兄当静待。”
张良道:“吾怎知圣主何人?”
明年有冠竹冠者至此即是明主
子瑶道:“兄无须焦虑,明年有冠竹冠者至此,此人即是。”
秦二世二年,张良一早仍在家中读书。子瑶敲开门,道:“兄长日夜苦读,甚是辛苦,何不外出一游?休憩身心。”
张良也觉烦闷,便依了子瑶,穿了件葛衣出门去了。
张良信步来到下邳西,见一人身穿甲胄,领着几个卫兵,在田垄间坐地休息。张良一看,此人正是戴着竹冠,心下不禁大喜。忙上前去施礼,那将军也起身还礼。两下相问才知是沛公刘邦。两个人交谈甚欢,以为知音。刘邦问了张良住所所在,告知不日将去拜访。张良辞别沛公,回家去了。
到了家,子瑶迎着,道:“恭喜兄长!贺喜兄长!”
张良道:“我何喜之有啊?”
子瑶道:“良臣逢明主,如何不是喜?”
张良道:“子瑶,如何得知?”
子瑶归隐
“子瑶—来为兄贺喜,二来是辞别兄长。”子瑶道,“天下之势已定,红尘不可久留。道祖昨日已传法旨,子瑶今将回天杜社山隐遁修行。”
青鸾振翅飞起
张良闻言,放声大哭。
子瑶道:“兄长日后当以兵法辅沛公统华夏,以无为授明主以安黎民。盛世不期而至矣。你我兄妹一场,日后还有相见之期,兄无须悲戚。西蜀天社山乃我归隐之所,五年后,天下平定兄长自可去寻子瑶。”
言罢,从怀里取出白玉一块递与张良,道:“兄且将此物拿去,做个留念。凡事三思,万不可急躁,以意气为用。兄见此物犹如见子瑶。”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阵鸟鸣,一只硕大青鸾在半空盘旋几圈之后,落在庭院中。子瑶跨上鸾背,对张良道了声:“兄长保重!”
那青鸾振翅飞起,驮着子瑶往西去了。此时,秦二世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第二十一回】
留侯天社会元君
金桥游走非自在,事到临头莫徘徊。青鸾冲开天门去,还待赤子驾鹤来。
白元迎元君
暂且放下张良不说。且说那子瑶骑着青鸾不一时便到了西蜀,青鸾飞过岷江,往天社山上飞去。子瑶忙命青鸾停在山脚,下了鸾背,青鸾自飞去了。子瑶整肃了衣冠,从山脚一步步沿山道往上攀爬,离别二十余年,天社山景色已大是不同了。山间道路铺设青石阶梯,路旁松柏葱葱郁郁,山峦依旧葱翠,人烟却已密集。此时已是申时时分,山间农家户户炊烟袅袅,路上也不时遇到荷柴挑担的山民。
到了天慈宫,以前的草庐已经不见了,只见一座宫宇巍峨屹立,山门前矗立着高大牌坊,牌坊两边各有一只高有丈余的石雕獬豸,甚是威武。
进了山门,两边青龙白虎护法,走过中央神道,上了台阶,便是正殿,殿门口一口香炉内香烟缭绕,正殿中央神台上,供奉着当年黄帝铸造的青铜斗姥圣像,供桌上摆满贡品,神台两侧各有一支高二丈四尺的南北二斗灯树,灯火通明。子瑶在蒲团前站定,虔诚顶礼叩首,旁边有执殿道人敲响铜磬。子瑶参拜了斗姥圣像,起身再与道人问了讯,出了天慈宫,往山上走去。
只见一座宫宇巍峨屹立
未走多远,前面便来了一人迎住子瑶。此人一见子瑶,俯身便拜,口中道:“弟子白元恭迎元君。”
子瑶扶起白元,道:“你已是天社山神,无须再多礼了。”
白元道:“道祖知元君今日返回,命白元在此等候,请元君前去相见。”
白元真人便在前面引路,领着子瑶往山上走去。到了先前搭建芦篷的地方,只见一座祠堂岿然而立。子瑶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子祠。一问白元才知道,原来是后人为老子归隐此处专门建祠纪念。子瑶进去,顶了礼,又随白元前行。到了一处山洞,白元未敢擅入,在洞外静候着。
未等片刻,从洞里出来一个仙童,对白元道:“老爷命你带元君前去见驾。”白元方才领着子瑶进了洞洞里仍旧现出一条道路,景致跟子瑶前次随老子进去的时候并无二致。绕过三叠飞瀑,到了老子居住的紫府,子瑶在外面候着,白元随那仙童进去通禀。老子传旨,命子瑶更换仙衣再去丹房见驾。有仙子捧出仙衣与子瑶换了,真是环佩叮当,宝光流溢。子瑶到了老子丹房,在门口匍匐叩拜,老子命子瑶入内,子瑶到了里间,依旧顶礼。
老子封功号
老子道“上前听封”
老子道:“子瑶受命临凡,辅贤相以佐圣君,以成就汉室四百年基业。劳苦功高,真是辛苦了。”
子瑶道:“弟子幸不辱命。”
老子道:“子瑶如今功德圆满,上前听封!”
子瑶忙叩首匍匐。
老子道:“今封子瑶为碧瑶瑞应元君扶危济厄天尊,主天下圣教之运脉,凡逢危厄则临凡世教拔其难。”
子瑶受封,谢恩。自此,子瑶又复为碧瑶元君了。
老子又唤过白元,道:“白元仍为天社山神,主所辖境内人民以及生灵。赐号灵应显佑白元真人。”
白元真人叩首谢恩。
老子又赐了洞内一处福地与碧瑶元君作为府邸,以资静养,白元真人仍旧自归洞府。
张良访子瑶
且不说元君归位受封,再看张良受了刘邦拜请,做了他的厩将,以《太公兵法》为刘邦出谋划策,攻城掠地。刘邦对张良甚感佩服,常常采纳他的谋略、建议,所到之处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战无不胜。
汉元年正月,刘邦取巴蜀之地,做了汉王,赐张良黄金百镒,宝珠二斗。张良推却,汉王不允,只好收了。张良再向汉王告假,带着汉王所赐的金珠去了天社山。数年来,张良念念不忘子瑶,如今汉王据巴蜀,根基稍稳,战事也告暂休,得了闲暇,于是急切想去天社山探访子瑶。
张良携了金珠,并不带随从人等,独自一人由汉中去了西蜀天社山。路上经行数日,张良来到了岷江边,只见天水相接,波澜浩瀚。张良一时也无法渡江,只好望江兴叹。就在时,对面划来一叶扁舟,一个艄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路山歌划将过来。张良大声喊道:“烦劳船家,渡我过江!”那艄公听得呼唤,划着船儿翩然而至,把船在江边停好,伸过竹篙。张良扶着篙,上了小船。艄公解下围裙,把船舱擦拭了。张良谢了坐下。艄公把竹篙在岸边轻轻一点,那小船便离了江边,飞快驶向对岸。
图片船家好身手!竟在此汹涌江水行船如履平地
张良见水势滔滔,这船却非常平稳,便赞道:“船家好身手!竟在此汹涌江水行船如履平地。”
艄公呵呵一笑,道:“小老儿在这江上纵横多年,水性也是识得的,知道心稳船便稳,让先生见笑了。”
张良口中念着艄公那句“心稳船便稳”,不觉船已经到了对岸。
艄公道:“先生,到岸啦!”
张良取了钱,付与艄公,再扶着竹篙登岸。口中还念着艄公那句,忽然一拍脑袋,道:“妙啊!心稳船便稳,心能稳,无事不稳!”
走了一段山路,便到了天慈宫。张良见斗姥法相庄严,心生崇敬,便找香火道人要了香烛,顶礼叩拜。
给了些香火之资,张良问那道人:“道长可知数年前有一女子来此山居住么?”
道人答道:“此处敬香还神者众多,熙熙攘攘,贫道亦难记得。先生若要寻人,还寻问当境居住山民罢。”
张良只好辞别了道人,再往山上行去。到了老子祠,张良也未问出个究竟。无奈只好在山间四处行走,一路景色宜人,虽是正月时节,天社山气候却异常温暖,小草嫩芽已经破土,几树梅花还未凋零,山风吹过,芬芳浸脾,松鼠从树洞中探出头来窥视,锦鸡在林间拨弄着泥土寻食。
张良走得有些累了,便在道旁一块石头坐定休憩。这时一个小童踏歌而来,见了张良,拱手道:“这位可是子房先生?”
张良忙起身还礼,道:“正是张良。”
小童道:“元君说今日她的兄长来此,叫我来迎接,正好遇着先生,先生请随我来。”
张良满肚子惊异,但又想,神仙之事,玄妙绝伦,岂是凡人能够体悟?便随着那小童往前去了。
【第二十二回】
感神恩留侯建祠
坤元至哉万物化,真如静默怎凭夸。滋养济度无痕迹,安坐独传无为法。
道教二十四治之一的稠粳治。
仙童引路
话说张良正在道旁休息,来了一个小童,长得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头扎双髻,身穿绿袄,套着大红小坎肩,一条蓝缎子做面的棉裤,脚下一双绣花缎面鞋。见了张良,开口便问:“先生可是张子房?”
张良道:“正是。”
小童道:“元君说今日她的兄长来了天社山,要我来接,不想先生便是。请先生随我去见元君吧。”
张良想:“子瑶果真是神仙’未卜先知,晓得我今日到此。我且随童子前去。”便对童子道:“还烦请仙童引路。”
那童子道:“先生且随我来。”说罢便在前面带路,张良紧跟其后。
走了一段山路,便到了一处山洞。小童在洞口停下,对张良道:“先生少待。”说罢,便伸手在怀中取出张符图来。
只见那童子,脚踏罡斗,口中念了咒语。那符无火自燃,道光亮,洞里便现出一条道路来。
小童道:“先生请随我行。”说罢便顺着那条道往里走去。
张良寸步不离,唯恐走失,紧紧跟着那小童往前走。入内未过百丈,豁然开朗,无数梅花鹿在山林中奔跑,白鹤盘旋在天空,古树参天,棵棵胸径都过十数围,奇花异草都叫不出名来,小溪潺潺,水流淙淙,绕过三叠潭,见了一处院落,门首匾额上书“紫府”。
小童道:“先生谨慎,切勿高声!”
张良道:“为何?”
小童道:“此处乃太上道祖隐修之所,不可惊扰。你且住声,随我慢行。”
张良万万没有想到,此处还住着老子这位圣人!当下不敢造次,蹑手蹑脚跟着那童子往前走。行进不远,有座千年古藤桥,自然生就,绝非人为,藤蔓横跨两峰,枝叶缠绕而成桥。
上了藤桥,往下望去不由得心惊胆寒
童子道:“先生脚下小心。”说罢便踏上了藤桥。
张良随着那童子上了藤桥,往下望去不由得心惊胆寒,足下便是万壑深渊,云雾弥漫,不见其底。张良颤巍巍双手牢牢拽紧藤蔓,脚下蹬稳枝条慢慢移动。
小童见张良如此,不由呵呵一笑,道:“先生,这桥坚固得紧你且放心。莫踏空在空隙里崴了脚便好。”
张良闻言放大胆子,跟着那小童,看着脚下藤蔓,一步步走了过去。
得见元君
过了藤桥,便是一处开阔地,绿草茵茵,山花璀璨。一片琼花中露出一座别致院落。院子不大,却极其古朴,紫荆为墙,并无院门。院内房舍数间,石墙草瓦,几块青石做路,石头面上被踩得光滑,四周却生满了青苔。
小童带张良到了院子里,对里面道:“启禀元君,子房先生到了。”
中间一道门打开,出来一位仙真。张良一看,正是子瑶!此时打扮已经和当年大是不同了。只见她头戴白玉芙蓉冠,身穿青色无缝仙衣,上面并无刺绣,足下一双皂靴衬着雪白云袜,正笑嘻嘻地看着张良。
张良一见,不由赞叹道:“如今张良方知子瑶乃真仙也!”
旁边童子道:“子房先生,你该改了称呼,如今元君圣号乃是‘碧瑶瑞应元君扶危济厄天尊’了。”
张良道:“是!”
碧瑶道:“子房一别数年,还是风姿卓然。快入里厢饮茶。”
茶的芬芳沁澈心扉
到了屋内,元君待张良坐定,命童子奉茶。张良端起茶碗,见里面飘着几根绿草,未到口边,那芬芳已经冲鼻而来,沁澈心扉。张良啜了一口,咽了下去,只觉得茶水入喉甘冽,到了腹内就感到一股热气升腾到了头顶,浑身顿觉舒泰,来时的疲劳一扫而空。忍不住又喝了几口,放下茶杯,称赞不已。”
元君微微笑道:“穷山寒舍,没有什么招待,只有些本山野草烹茶以奉子房了。”
张良道:“此茶好极!敢问元君此为何物?”
元君道:“此物名稠粳,乃天社山所产灵根。昔轩辕黄帝得道飞升,即是服用此物为引。子房帮扶圣主,辛苦得紧,去时也带得一些,以为调养之用。”
张良闻言感谢不迭。
坐了一会儿,张良便取出所携带的黄金宝珠,送与碧瑶。
碧瑶道:“此身外物也,与我无益。子房若是有心,将这些金珠施与百姓,以扶其危困。”
张良道:“元君何必见外,些许薄物聊表寸心而已。至于郊野受难黎庶,张良自有他法,元君还是收下。”
馈金建祠
元君见张良意切,不便再拒,道:“如此,昔日鲇鱼精在岷江作怪,伤害生灵,闹得四境不安。至地母临凡,方才殄灭鱼妖,又施惠手,赐民饮食之需。万民莫不感恩,年年交郊野为祀,未建神祠。今日子房馈金,正好为圣母建祠,以供万民景仰。”
张良道:“元君既是此说,张良从命便是。”
元君又道:“子房下山时,将金珠交与天慈宫道人,嘱咐建祠便是。”
张良道:“是!”
两个又道了离别想念诸多心腹话。见天色不早,张张良便要辞行。
元君送至院外,携张良手,道:“子房,不日天下大定。安定前恐杀伐不休,多有枝节。你自当小心。”
张良道:“还请元君提点。”
元君道:“子房渡江而来,可还记得艄公所言?”
张良道:“心稳船自稳。张良也受益颇多,天下事,心万事皆稳,勿论如何,我只以不变应之。”
元君道:“诚是也!顺应天命,则无往而不利。今楚霸王势雄,汉王当静待时机而作,不可妄动。四年可建其功!”
张良道:“那良当作何处置?”
元君道:“功莫大焉,祸莫大焉。子房辅汉王以定基业,天下平定而不可居功。四年之后,霸王绝于乌江,汉王一统华夏。子房,功成名就身退,天之道也。”
张良道:“是,张良铭记在心。”
和元君道别后,张良便由仙童领着出了洞。仙童指明道路,张良便独自下了山去。不—时到了天慈宫,宫内此时正钟磬齐鸣,—众道人跪伏于斗姥圣像之前高声诵读《道德经》。张良在殿外寻了台阶坐了,看那晚霞夕照,归林宿鸟。不多时,鼓声响起,道人们诵读完了经文,叩首礼拜了圣像,退出了殿堂。张良上前去,取出金珠交付与宫内管事的道人,交待了元君嘱咐。见天色已晚,道人又殷勤挽留,张良便在天慈宫住了—宿,第二天早晨才离开。到了江边,那艄公渡江,张良也就搭了他的船过江去了。
【第二十三回】
灭西楚沛公登基
是非曲直尘沐雨,千秋功业风拂烟。莫赞彭祖千年寿,更有沧海易桑田。
“孤离不得子房”
张良辞别了天慈宫的道人,渡过岷江,起程回了汉中。汉王见张良归来,设宴盛情款待,席间宾主交谈甚欢。汉王问及张良去天社山之事,张良以实告之。
汉王不禁赞叹道:“子房得仙授兵法奥妙,无怪乎计无不胜,今日孤方知也!”
张良道:“臣惶恐!”
汉王道:“孤若有一统华夏之日,必亲至天社山致祭,以谢神恩。奈何项王咄咄逼人,困孤于汉中尤有不甘,欲致孤于绝地方休。”
张良道:“大王大可不必烦忧,欲成其事,先固其基。项王无非惧陛下拥兵自重,危其社稷。大王当下合该休养生息,先绝项王疑虑,待时机成熟,方才动作。”
汉王道:“子房有何良策授孤?”
张良道:“良此番往天社山,过岷江之时,那艄公激流行舟若履平川。良不由叹服,艄公谓良曰‘心稳船自稳’。”
汉王道:“那又如何?”
张良道:“大王当下宜应如是,心稳天下则稳。稳项王之心,除其猜度,绝其疑虑。暗地招兵,伺机而动。”
汉王道:“子房说的甚是。孤此时该当何为?”
张良道:“大王先遣良归韩,次烧毁栈道,誓不离蜀,以示大王无意于天下,绝项王揣测之心,以固其意。”
汉王沉思良久,道:“孤离不得子房。”
张良道:“大王何须做儿女状?良不日即还。”
汉王思忖再三,道:“就依子房。”
绝项王之疑
二人定下计谋。过了三日,汉王便送张良回韩国。张良—走,汉王就命人放火烧毁了栈道。
张良回了韩国,韩王便带着他去拜见项王。项王设宴席间问起汉王,张良对项王道:“汉王田垄之人也,遣良返,烧绝栈道,为求一隅偏安,岂是丈夫所为?”项王听张良如此这般一说,不由得心花怒放,自此不再担忧蜀地汉王了。
吃罢宴席,项王并不送韩王归国,却强将之扣留,废了王号,改称为韩侯。
第二年,项王在彭城杀了韩侯。张良得到消息,乔装打扮逃了。待张良逃回汉中,汉王已经招募不少兵马良将,见张良归来,大喜过望。当即封张良为成信侯,发兵攻楚。
多年的兵马生涯,沙场征战,汉王操劳过度,病倒在床,服药几日也未见起色。张良取出碧瑶元君所赠的稠粳草,熬成汤水,给汉王服用。汉王服下后,竟然恢复如常,率领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汉五年秋,汉王追项王到了阳夏,天下诸侯齐至。项王屯兵垓下,四面被围,汉王欲强攻,张良道:“不可!先宜断其粮草,涣其军心,而后歼之。”汉王便用张良计策,命军士唱起楚地歌谣,楚军个个思乡情切,再没有了战斗力。张良见此情景,便要汉王出兵。汉军听得号令,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把楚军杀了个丢盔卸甲。项王慌乱,率领八百骑兵突围而出,汉王命灌婴领五千骑兵追击。
张良对汉王道:“陛下无须大费周章,只叫灌将军追至阴陵便是。”
汉王道:“岂能再留后患?”
张良道:“陛下,到彼自有人等着项王,大王不必劳师,只等消息便是。
楚霸王亡于乌江
汉王征伐西楚以来,历见张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见张良坚定,便知定有安排,就按张良所说的布置下去。
那灌婴把项羽一阵狂追猛赶弄得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精疲力竭。待逃到了阴陵,见道路纵横,楚军迷失了方向。
这时候路边走来了一个农夫,项王忙命人去问路。
那农夫道:“大王是要生,还是要死?”
项羽听得农夫所言古怪,便叫他上前,问道:“老者所言何指?”
农夫道:“大王如欲生,此处往西可躲避。若欲死,则往东去。”
说罢便走了。项王思量了一下,当即下令,全军往西而去。
未行至十里,就走进了一处沼泽,兵马陷在泥中,难以动弹,项王跨在乌骓马上大叫:“匹夫害孤!”即命后队变前队,往东而去。
项王哪里知道,那个农夫本是白元真人所变化的,这片沼泽宽不过里许,越过之后便是大路,若经此而行,还有一线生机。也合该楚霸王气数当尽,走了回头路。
几百楚军爬出沼泽,又往东狂奔。到了乌江边,汉骑司马吕马童早率领几千汉军在那里等着他了。一阵厮杀之后,楚军全军覆没,只剩项羽单骑逃脱。项王冲出重重包围,往乌江上游遁去。吕马童也不追杀,由他去了。
项羽丢盔弃甲,提着宝剑,跨着乌骓马直跑了十几里地,那乌骓马停下脚步,再也不跑。项羽无奈下了马,抚摸马颈道:“乌骓啊,乌骓你跟孤五载,所当无敌!经七十余役,所向披靡,未曾有过败北。今与孤独困于此,前途未卜,你也欲弃孤于不顾?罢罢罢,你且去罢!”说罢卸下缰辔鞍镫,乌骓马仰天长嘶,对着项羽点点头又摇摇头,纵身一跃,往西去了。
项羽含泪,除下了歪斜不齐的甲胄,坐在地上喘气。此时来一阵山歌,一个樵夫担着柴火沿江而来。待那人走近,项羽一看,却是刚才指路的那个农夫。
农夫看见项王,放下担子,对他施了一礼,道:“大王何 故生地不走而来死路?”
项羽见他,不由勃然大怒,拔出宝剑架在农夫的颈项上:“你这匹夫!好不大胆!竟然诓孤陷于沼泽之中!”
农夫并不害怕,呵呵一笑:“大王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执意寻死,诚天意也!”说罢,伸手一拨架在颈上的宝剑。
那农夫一拨宝剑,项羽顿时感到握剑的手犹如电击一般 顿时握捏不住,撒了手,宝剑也掉在了地上。
农夫拾起宝剑,递还给项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吾欲留大王一条生路。奈何大王执意东行,落得如此地步。天意啊!天意啊!”
项王接过剑,道:“你是何人?竟敢欺辱孤王!”
农夫道:“吾白元真人是也,大王不听吾言,自寻死路是天亡汝也!”说罢,化为一道白光,不见了。
项羽见白元真人化为白光转瞬不见,怒吼道:“孤偏不信!区区刘邦匹夫,岂能亡孤?”
提着宝剑又往前走。走了半里地,地上赫然几个大字:楚霸王亡于乌江!
项羽一见,喝道:“匹夫又来欺孤!”
低头细看,那字却在蠕蠕游动,原来,这些字是无数蚂蚁组成!项王大叫一声:“诚天亡孤!”长叹一声,提起宝剑自刎了。
那边吕马童见项羽逃走,并没有追杀令军士原地休息。等了两个时辰,对王翳道:“时至矣,成信侯有令,去乌江取项王首级。”
两人率领几个中郎将,顺着乌江寻找项羽。没找多久时间,果然见项羽横尸乌江边了。几人取了项羽首级,去见汉王邀功了。可怜西楚霸王,死后竟然落得个身首异处!
刘邦登基封侯
项王死,天下诸侯尽来归附了汉王。四海平定,再无杀伐。
汉六年正月,刘邦登基,国号为汉,为高祖,大封功臣。封到张良,高祖道:“子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平定天下,自然当为首功!择齐三万户封之!”
张良出班,秉笏上奏高祖道:“臣于下邳得遇圣上,此天授也!陛下用臣之计谋而克敌,此陛下之洪福也。臣未有—战之功,岂敢当三万户?臣只求陛下怜臣体衰,准臣退居修养。”
高祖道:“子房不世之功,岂能不封?朕知爱卿体弱,焉能不顾?”
张良道:“三万户臣实不敢受,愿封留地足矣。”
高祖见张良实在不受,便依了他,封为留侯。
张良谢封,对高祖道:“臣今受陛下圣恩,封万户,位列侯,此人臣之极也!臣惟愿弃人间事,从赤松游。”
高祖准张良不朝,安心静养身体。
张良好不容易得闲,打点了行李,便去了天社山。
【第二十四回】
汉高祖天社酬神
徒羡方丈与瀛洲,不知稠粳世外天。玄都洞启登天路,紫府尤浮五色烟。
张良遇白元接引
张良离了京城,一路无话,到了天社山,见天慈宫旁早已建起了地母庙,供奉后土皇地祇,宝相庄严,香火鼎盛。张良给了些香火之资,就往山上去了。黄叶遍地,秋风送爽,那天社山姹紫嫣红,层层叠叠的红叶夹杂着黄的、绿的、褐的更显璀璨。道旁的野菊花一簇簇绽放,点缀得山野分外好看。秋虫在草丛里欢叫,更添了生机。不觉到了老子庙,庙旁一汪泉水,清澈见底。张良在庙里烧了香,在道人那里借了个茶杯去泉眼里打了些水,喝进口里,清彻心扉。甘露泉至今还在,四境民众如遇病痛,便来此处取水,白元真人只叫庙里道人莫让污秽了便好,随他们取去。张良将杯子还回,谢了道人尚还记得去时的路,便没有停歇,往元君隐修的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只见里面并无路径,黑黝黝一片,又不敢擅自惊扰,只好在洞口坐着。
这时在山洞旁边的另一个小洞里,出来—个人。此人见了张良,拱手道:“留侯何时来此?”
张良道:“不知先生是?”
“贫道白元,昔日受元君之命还替子房去了趟乌江。”白元真人呵呵笑道,“留侯不知贫道,贫道却知留侯。”
张良忙起身施礼,道:“原来是碧瑶元君不时谈及的天社山神,良不知是尊驾,失礼了!”
白元真人道:“留侯到天社山,可是要见元君么?”
图片天慈宫旁早已建起了地母庙(资料图)
张良道:“是欲见元君,奈何寻不得道路了。”
“呵呵”白元真人道,“我这个山神,也是顺带为老爷元君看门。留侯到此,容我去通禀一声罢。”
说罢便走到洞口,从怀里摸出灵符一道,踏罡念咒,焚了灵符。哗啦一声响亮,只见洞内现出光芒,一条道路铺展而来。白元对里面喊道:“子房先生求见元君。”不久便见内里走来个童子,正是张良上次来的时候为他带路的。
童子见了张良,拱手道:“请先生随我来。” 张良对童子施了一礼道:“有劳仙童!”
童子道:“元君今日在大老爷那里听讲。暂不得空闲见先生,先生请先随我进去,待元君听完课再来见先生。”
张良谢了白元真人,随童子进去了。绕过三叠潭便见紫府,张良不敢说话,紧紧随着仙童往前走,害怕惊扰了老子。到了藤桥,张良有上次经验也不觉害怕,轻松过去了。进了院子,仙童把张良引进堂屋,请他坐了,便端来香茶给他品尝。
元君传与辟谷术
张良刚端起茶碗,就听外面有人说道:“子房到了么?”
张良起身迎了出去,原来碧瑶元君已经听完讲回来了。
“大老爷讲子房已经到了,要我快些回。”碧瑶进了屋,“忙着去听讲,却把这事忘了,子房不要见怪。”
张良道:“子房岂敢!”
两人见完礼坐下,仙童给元君也捧来香茗。
“子房而今功成名就,不去皇帝殿前听用,来此穷山寒地作甚?”碧瑶喝了口茶道,“子房真能放得下?”
图片也该退隐江湖,纵情山水了(资料图)
张良道:“张良未有一刻敢忘元君教诲。如今天下安定,四海笙歌。良也该退隐江湖,纵情山水了。”
碧瑶道:“时机未至,岂可强为?如今高祖帝基始筑,还未稳固,待传千秋,还宜子房为之谋。”
张良道:“良身心疲惫,历年以来疾病牵缠,恐无力相助。”
碧瑶道:“子房勿虑,我今传你辟谷之功,可以祛病强身,脱胎换骨。待尘事了结,再接子房到此处长居。”
元君便将辟谷之法细细教给了张良。教完辟谷,元君道:“子房按此法修习,必能寿而健。以后再学神仙之法也就简单了。不过子房谨记:一旦辟谷,万勿复食!”
张良应声诺诺。接下来几天,张良都在碧瑶洞府住着,直到将辟谷之法领会,运用自如了,元君才命仙童送张良出去。又赠了一盒稠粳仙草,要张良无事时做茶饮用。
高祖重提天社致祭
张良回了京城,依照碧瑶元君所传的方法,每日只喝些稠粳水,不进一粒谷物身体竟然一天天好了起来,也日渐精神,辅助刘邦,把一个大汉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
汉八年,天下太平,百姓乐业,高祖封赐功臣之事也完毕。这日,在长乐宫处理完政事,诸位大臣退朝。
高祖道:“留侯暂留,朕有事相商。”
张良道:“遵旨!”
高祖道:“爱卿,随朕到御书房。”
内侍高声道:“摆驾御书房。”
—众侍卫排开仪仗,高祖携了张良,便去了御书房。到了御书房,高祖命众人退去,赐张良座。张良谢了,坐下。
高祖吩咐内侍:“为少傅上茶。”
不一会儿,内侍端来了一个碧绿茶盏,里面盛着一盏清茶,茶面白沫均匀细腻,经经久不散,缕缕茶香随着升起的丝丝热气冲进鼻腔,沁人心脾。
张良谢了恩,眠了口茶,道:“好茶!”
高祖道:“这是蜀地蒙顶山茶仙观道人供奉的明前新蕊:爱卿若是喜欢,稍后带些回府”
张良道:“谢陛下。”
高祖道:“爱卿可知要你随朕到此,有何事么?”
张良道:“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若有一统华夏之日,必亲至天社山致祭
高祖道:“爱卿可还记得朕为汉王时,卿以神授兵法助朕,乃至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朕劳累患疾,爱卿又赠仙草救朕之厄。朕当年曾对爱卿道:‘若有一统华夏之日,必亲至天社山致祭,以谢神恩’,多年过去,朕虽未再提及,却未有一日忘怀。”
张良起身拱手,道:“圣上一诺千金!天下归心非一时之时运,皆因陛下圣德!”
高祖命张良坐下说话,道:“而今天下一统,四夷臣服民安物阜,四海升平。朕欲完当初所愿,亲至天社山致祭,不知爱卿之意如何?”
张良道:“陛下以德感天下,以信平四海。如今信守承诺,亲临致祭,神灵必佑大汉千秋万世。”
高祖道:“昔秦始皇帝封禅泰山,劳民伤财,花费足巨。朕不欲效法,以毁国本。此次前往天社山,万勿惊扰百姓。车仗随行皆宜简洁,不可耗费过甚。此事便交予爱卿置办,择吉出行。”
张良道:“臣领旨。”
【第二十五回】
天慈宫高祖驻驾
功高总易遭疑猜,福果祸因君自裁,猛回头处急下手,能知休否吉自来。
途径栈道高祖追忆
却说张良接了圣旨,告别了高祖,便着手筹备祭祀所需物品。经过七日的准备,张良准备了车十二辆,祭器三套,龙涎香三斤,降真香六斤,沉香一斤二两,祭品若干。随从护卫四十名,去了铠甲袍靴都做便装打扮,身上暗藏刀剑等物护驾,一应旌旗皆都省了。张良将一切准备妥当,秘密禀告与高祖。
到了八月十九日,中秋刚过.天高气爽,高祖密嘱太傅叔孙通监理国事,对外只称圣上为历年征战,杀伐太多念枉死无辜等众,行斋戒之事四十九日,祈祷亡魂超生,更愿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万民乐业。此期间内不许任何人打搅。叔孙通领了旨去了,高祖在长乐宫换了便装,便同张良出了朱雀门,登上已经等候在门外的篷车一起出发,往天社山而去。
时非一日,车队过了秦岭,高祖命众人停下,自己下了车,张良忙从自己乘坐的车上下来相陪。高祖指着栈道道:“爱卿啊!若非当年烧毁栈道以惑项王,如何有当今之天下!”高祖拉住张良的手,“爱卿,神人也!功盖千秋!”
张良道:“非臣谋算,实乃托陛下洪福。”
高祖道:“想当初铁马金戈,天下英雄几何?楚霸王力能举鼎,也不想尽在卿这文弱书生算计之中。”
张良道:“臣惶恐!陛下,此非臣之功,实乃天意。臣无非是上天赠予陛下一谋臣耳。天下平定,全赖陛下之福德。”
高祖叹息道:“光阴似箭,不想朕也近垂暮矣。”
张良道:“陛下神武,何来如此感慨?倒是臣身衰体弱,恐不能随侍陛下。”
高祖道:“朕闻爱卿在习练辟谷之术,近日见卿身体愈健,想是辟谷之功了?”
张良道:“臣得一二皮毛,惟愿苟活,以延病体,不足道也。翌日还望陛下准臣纵情林壑,从赤松子游。”
高祖道:“爱卿多虑了,汉室不可一日无爱卿啊!”
张良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请陛下启程吧。”
高祖这又登上车,一行人往天社山行进。
一路上,高祖不叫惊扰了百姓,连当地官员也不告知,有驿站便在驿站歇息,没有驿站便就地驻扎。
寻渡船高祖过江
这一日,车队行进到了岷江。张良叫众人在江畔停住,自己到了高祖车驾前,对高祖道:“陛下,已到岷江了,对面便是天社山。”
高祖从车上下来,看着滔滔江水,道:“爱卿啊,此水汹猛,如何得过?”
张良道:“陛下无须烦恼,心稳便好。”
说罢,便叫随行护卫十人去寻找摆渡舟楫,请高祖在车内休息等待。
一个多时辰后,护卫找来了一艘小船。高祖命四名护卫携带祭品等随他过江,其他人在原地等候。高祖和张良带了四名侍卫登船,摇摇荡荡都渡过江去了。
登了岸,一行人簇拥着高祖往天社山走去。一路桂花香气 扑鼻,金桂、银桂、丹桂,一树树挂满枝头,地上落花堆积,几丛黄菊怒放桂花树下,好不绚丽。不觉就来到了天慈宫,虽只数人,却是威仪不减,观里道人何时见过如此阵势,忙来迎接,侍卫大喝一声:“万岁驾到!”惊得那道人一哆嗦,忙整衣冠,急奔上前口称接驾。
高祖道:“不可惊扰了道长!”
那道人虽是有些慌乱,却只是打了个问讯,并不跪拜。
侍卫道:“还不见驾!”
那道人道:“贫道已施礼了。”
高祖道:“方外之士,不可以俗礼待之。”
那道人拱手道:“久闻陛下仁德,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说罢便领了高祖等进了殿。
道人奉品稠粳茶
高祖随道人进了大殿,在斗姥像前站定,命侍卫摆放好祭品,道人也发燃了香炉,给高祖端了盆清水来。高祖在盆里净了手,用丝巾擦干,再将双手在香炉上熏了,拈起了龙涎香,举过头顶,注目斗姥圣像,如此三匝。在蒲团上跪了,匍匐顶礼,张良等也随其后,叩首礼拜。
高祖祝曰:“大汉国祚,惟神之灵;而今致祭,以谢圣恩。伏愿家国,惟荣惟兴;民安其业,四海清宁。战事弥消,干戈永停;惟赖神佑,记之以铭。”
祝祷毕,高祖顶礼起身。道人请高祖进客堂休息,一个道童端来了香茶。高祖喝了一口,道:“此味道似曾相识。”
道人道:“陛下,此乃本山所产稠粳。昔轩辕黄帝飞升,也曾服用。”
高祖道:“是了,当年朕患病不起,还赖留侯送此物得以痊愈,难怪有些熟悉。”
看天色已晚,高祖便吩咐,今日夜宿天慈宫。道人听了,连忙去吩咐道童收拾房间。
夜晚漫步天社山
高祖起身,叫侍从不要跟随,自己和张良四处走走。这天慈宫后面就是山崖,殿堂丹房依山而建,红墙碧瓦,隐在绿树丛中可谓天衣无缝,一点也不觉突兀。丹枫生长于峭壁,在一片金黄中分外耀眼,归巢鸟儿正急着往山林深处飞去,天色渐晚秋风微微带着些寒意。高祖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张良见高祖有感不适,忙请高祖回丹房休息。高祖兴致正浓,哪里还想回房,叫张良跟着去了天慈宫外。
宫侧不远处,便是地母庙了。青瓦红墙,只有一间殿堂,地母宝相庄严,殿前香炉内未烧尽的香烛还冒着袅袅青烟。
高祖道:“爱卿,此庙是何来历?”
张良道:“禀陛下,此庙供奉后土皇地祇。昔年岷江出—鲇精,伤害生灵,又降毒雨,使境内人民无物可食。后地母显圣,将鲇精化为齑粉,自此天社山便无妖邪了。这鲇精粉末被 地母倒回江中,变成一种小鱼,号黄辣丁,民众捕食以度日,挨过了庄稼无收之时。众人念地母之恩,不时在江畔焚香祭祀。后碧瑶元君命臣舍金建祠,方便众人供养,便有了此庙。”
高祖道:“地母灵应,坤维慈悲。”
进殿内施了礼,见天色渐渐黑下,方才和张良一起回天慈宫。
天慈宫道人已经准备了一席素宴,见高祖和张良归来,便端来热水,等高祖净了手,侍奉着饮食。高祖命众人都坐下陪着就餐,席间也谈些闲话而已。
用完餐,道人伺候着高祖洗漱,高祖洗漱完,便自休息了。
【第二十六回】
老君洞汉皇题书
神隐天社紫气浓,道脉不绝玄关中。直透紫府生圣境,九州五洋沐玄风。
高祖老子祠祭祀
一觉醒来,已经是丽日高悬。高祖收拾妥当,用了早餐!便催促着上山。张良同四名侍卫跟随其后,走过虎跑径,便到了老子庙。
高祖问:“爱卿,此庙供奉何人?”
张良道:“禀陛下,此处是供奉太上老子之祠。”
高祖道:“为何在此处建庙供奉?”
张良道:“当年老子西出函关,授关令尹喜道德五千言,约千日后在蜀青羊肆相见。三年后,尹喜如约而至,老子授以秘法,尹喜乘鹤飞升。老子便到此山隐于洞中,居于紫府。故而此处建有祠庙。”
高祖道:“此山何等灵应,竟然圣人也归隐于此!”
沉吟片刻,又道:“今日朕便在此处设祭,感念神恩。”
张良闻言,便叫来庙中道人。不多时,一位须发花白的道人来见了高祖,秉拳闻讯,请了圣安。得知高祖要在此处祭祀,便迅速安排好供桌香案等。那随行的侍卫,取出祭器祭品,排整妥当。高祖换了红色蟒袍,戴了朝天冠,在铜盆内沐了手,三礼九叩,双手在香炉上熏了,然后拈香三匝。跪蒲团上道:“惟我大汉,奉天殄秦;起之沛县,盛于关中。文武谐和,天恩浩隆;神机妙策,莫当其锋。白帝之子,戮之泽中;剿灭西楚,华夏一统。维赖恩佑,四海为雄;虔祈虔祷,国运绵洪。”
祷祝完毕,高祖又拜了数拜,方才起身。
叹神水封山神
道人见高祖拜罢,便引高祖进了殿侧的丹房休憩,高祖进了丹房,侍卫为高祖除下朝天冠,换了竹冠,又更换了衣服。道人端来茶水,双手奉上。
高祖接过喝了口,赞道:“好茶!”
道人道:“禀陛下,此茶并非什么佳品,乃是当地所产粗茶。只是小庙旁有一神泉,据传是天上琼浆。以此水煎煮茶叶,才有此味。”
高祖放下茶碗,道:“是何泉水,如此神异?”
道人道:“相传两千年前,轩辕黄帝在本山轩皇台跨龙飞升,随黄帝修行的有百余人还未得道。于是碧瑶瑞应元君在此处为风后等人开讲尸解成真之法。一只白猿不知从何而来,落在元君盛放甘露的缸中,把好好一口缸砸坏,甘露也流满地。那甘露入地即化为甘泉,遇旱不竭,逢涝不溢。凡人饮之:可以绝疫疠、祛邪氛。”
高祖道:“诚神品也!”
道人为高祖续了杯,道:“后因太上老子归隐此山,后人便在此处建了祠庙供奉。庙中道人历代以来便以此神泉饮用,少有患疾致病者。四境黎民若遇瘟疫等,也来取用,效验颇爽。”
高祖环视了下四周,道:“圣人之祠如此寒酸,洞天福地也这般没落。天社山钟毓神秀,历世仙踪神迹不绝。仙草芮秀神泉甘洌。老子归隐,圣神主治,岂可如此鄙陋?传朕口谕:‘封天社山为紫虚混元洞天、洞神妙应福地。封本山山神为颢睿感应真君。赐金千镒,重建老子庙,改为太清宫。钦此!”
道人谢了恩,便去准备午餐去了。
不多时,道人来请高祖用斋。无非是些山珍野菌一类,倒也新鲜。高祖便和张良同坐一桌,请那道人也一并坐了,四个侍卫另坐了一桌。
真人谢恩赐仙枣于帝
用罢午膳,高祖吩咐起驾,叫张良领着去了老子隐居的山洞。到了洞口,却见古藤盘缠,野草丛生,把好好—个洞口遮了大半。高祖命侍从除去藤蔓、野草,却见里面黝黑—片,不知深有几许。
高祖又命燃起火把进洞打探,张良连忙止住,道:“陛下,此乃神仙洞府,不可轻举妄动,引起神灵责怪。”
高祖道:“朕只欲见圣人一面,倒是唐突了。”
便命众人打扫了洞口。这时旁边—个小洞走出个道人来,见了高祖,拱手道:“白元谢陛下封赐。”
高祖道:“道人何来?”
张良在旁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白元真人。忙跟高祖禀奏,道:“陛下,此正是天社山神。”
高祖见来人年纪轻轻,似有不信。那道人呵呵一笑:“陛下封白元颢睿感应真君号,白元无以为报,送两个枣儿与陛下解渴吧。”
说罢从怀中摸出个盒子来。打开后,里面黄缎上搁着两粒枣子,一红一黑。白元真人双手递与高祖。高祖接过,闻了闻,顿感芳香透脑.再看那道人,却已经不知所在了。高祖不禁赞叹神仙玄妙,道:“只一山神已是不见首尾,更奈何太上乎!实不可轻慢。”
收了盒子,遂唤侍从在洞外铺排祭器,罗列供仪焚起沉香,自己在洞外虔诚礼拜,以补唐突惊扰之过。
祭祀完毕,高祖返驾老子庙。道人在庙前迎候,见高祖归来,便将高祖等引进了客堂。高祖在客堂落座,道人又端来茶点,高祖并不饮用,只烦道人取来纸笔,问张良道:“卿适才所言太上隐于山洞,居于何处?”
张良道:“禀陛下,居于紫府。”
高祖把笔饱蘸墨汁,亲题“玄都紫府”四字,命道人请石匠镌刻于洞口,又嘱咐道人勤奉香火,四时果蔬不可或缺。道人—应诺。
转赐道人懊悔不已
高祖从怀里取出白元真人送的那个盒子,递与道人道:“此物乃本山山神所赠,想是仙家之物。朕也无甚用处,且赐予你罢。”
道人接过盒子,谢了恩,将盒子打开,原来是红黑两个枣儿,盒子方一打开便有一股清香扑面。
道人道:“陛下,此枣绝非凡品,既是仙真奉送陛下,贫道不敢私受,还请陛下自己品尝。”
高祖道:“也就两个枣儿,惟多了些清香罢了。朕既赐予道人,你便不要推脱!”
道人也不敢多言,只道了声遵旨。
高祖道:“道人便在此处吃了罢。”
那道人把红色枣儿轻轻拈出,放入口中,那枣入口便化, 道人又取出黑枣放进嘴里,也是如此。两颗枣并没有枣核,入口即化为水了。道人把枣咽下,腹内就如雷鸣一般。
高祖道:“怎生如此?道人可还安好?”
那道人腹内响过几通,脸色便转为黑色,再转为红,七窍冒出白烟来了。
高祖问张良:“爱卿,这如何是好?”
张良也是手足无措,两人只好看着那道人。折腾了一盏茶功夫,道人又恢复了常态,大叫:“爽极!妙极!”
高祖再看,那道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花白的须发全都成了乌黑,满脸皱纹也没了,红润得跟个婴儿脸一般。高祖暗暗太息,悔不该将枣儿给了道人。心中懊恼,又不便发作,只能 怨自己没有仙缘。见道人无事了,便叫张 良起驾下山。道人将一众人送出庙外,高祖便叫道人自回,自己与张良等自行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