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盼种田,小孩望过年。”印象中过年便是红红火火的。
老家在大别山区一个三面环山一面湖的古朴小村落。大年三十那天,村里家家户户便要从早开始张罗年夜饭,满村的炊烟袅袅,让远行归家的人也不觉温暖起来。小孩们便争着抢着做些抹桌子扫地之类除旧迎新的活儿,准备好守岁的瓜子儿糖果儿。随着晚饭前各家各户门前热热闹闹的鞭炮声,这千呼万唤的年夜饭总算如期而至了,小时候听得鞭炮声总是又怕又激动,捂着耳朵却又要挤在门边,偷偷斜眼去看挂在院墙上的百子鞭炮噼里啪啦的画出一段段弧线。鞭炮声才刚落下,餐桌上就已围着一大家子几代人了。可难怪这一顿团圆饭让一家老老小小盼了许久:孩子们最盼望的,是一年一度餐桌上少有的丰盛,和终于可以穿上自己肆意挑选的新衣裳;老人们欣喜的,是对远行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归家的这份牵挂终于有了着落。
晚饭后各家的小孩便相约着走家串户,也只有这一天,孩子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奔跑,调皮,不仅不会挨平日里的批评,反倒会引来一串串笑声,更给年味儿添些乐趣。更小一些的孩子,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慌得父母赶紧抓一把糖果往孩子口袋里塞。有时候大人也会点着烟乐盈盈地进门拜年,父亲便要张罗着和他们相互敬烟,往日里邻里间相熟的那份融洽此刻变成了两人快乐的拉扯着,场面乱而热闹,却是极有趣的。
到了初一才真是最兴奋的一天。一大早还在梦中,就会被各家各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小孩们便也迫不及待地起床和家人开门迎接新年。照例是震天响的百子鞭炮和焰火,配上只有每个新岁才能吃到的糖水鸡蛋,新年的味道就圆满了。而这一天,人们可以放下一切田间地头甚至里里外外的家务事,尽情享受忙里偷闲的乐趣,坐下聊些家长里短也快乐极了!
浓浓的年味儿从年前一直延续着,一家人一起过了元宵才算完整。这个时候,村子里才意犹未尽地渐渐恢复平日里的气息,且用辛勤的劳作企盼下一个新年的到来。
只可惜儿时过年的记忆不知从何时起,便开始变得淡然了。传统的乡村慢慢边缘化,一些古老的习俗也渐渐被人遗忘。逐渐发达起来的人们,有的慢慢搬离农村,有的留下的也只剩下孤独的老人千盼万盼地守着冷清的家门。新盖的楼房越来越多,门前嬉戏的孩童却少了;新添的衣裳越来越多,特意为大年三十留的那份欣喜却少了;平日里随时可尝的山珍海味越来越多,年夜饭却越来越简单了。
少了家家户户贴对联的乐趣,少了响彻天际的鞭炮声 ,少了人们对新年应有的期待,未尝不是传统年味儿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