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太后未上朝。有朝臣问太后安,皇帝道太后素来体弱,昨日御花园饮宴又着了风寒,需调理诊治一段时日。朕决事有不当之处,各位俱是朕左膀右臂,料不至引太后劳神。众臣自是交口称圣上英明,臣等必殚精竭虑为君分忧,又说圣上纯孝,太后不日定当痊愈。
珠帘后空了三天,易兆风便在家中等了三天。太后总不能日日得闲来见他,但三日未见,也没个消息来,派人出去打听,才知她竟又病了。这么个身子,原也是因他所致,心中愧悔交织,他能做什么,还不是勉强起身,捡了温润滋补的几样东西炖了,遣手下送去宫里。
“天子家事,你等一言一行俱要小心,不要丢了脑袋都不知怎么死的。”陈太医是太医院主使,这回皇帝偏不召他去诊脉,他不免要叮嘱一二。太后的身子他是知道的,可这素来的亏虚因何而致,皇帝若是知道那还了得?
年轻的御医战战惊惊搭了手在她纤细皓腕上,眉头紧了紧,又很快舒展。他开了张调理的单子递给嬷嬷,回去向皇帝禀报。
“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两亏。早年孕育皇上时太过辛苦,落了病根。先帝出殡之日娘娘又失血过多。加之数年内悉心辅佐皇上,心神俱疲,非一时一日所致,也非一时一日可大好,须养心、静气、去忧。”
这番说辞在皇帝听来,也是一阵痛来一阵酸。他尤自不能全信,换了几个人再去,说的也不过参差相仿。
太后斜倚榻上,神色漠然。自夜里皇帝去了,嬷嬷本要劝她天子如何打得,看她那样子,天子急怒伤心,她这做娘的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便也不忍再劝,好歹拖了她去睡,嬷嬷在帐外听她翻了半夜深,早起脸都是灰的,料是不曾入眠。
梳妆起来,早膳略进了两口,诊脉的御医就来了,然后又来了两三个。皇帝是什么主意,自己知道,娘娘如何能不知?
午膳送上来,太后说折腾半日乏了,无甚胃口,劝也劝不动一个字。
“娘娘怎样也要顾念……”嬷嬷刚刚开口,皇帝走了进来。
“也要顾念儿臣,顾念天下啊。”
“皇帝这半年做得很好,果然是大人了,很该与相国商议亲政的事了。”太后也没看着他,语气平淡得似乎与她毫不相干。“至于这天下,原本就姓高,皇帝要做明君,自然会照拂朝臣子民,则天下安矣。”
“母后还在生儿臣的气?”少年天子想起太医的话,又想起自父皇驾崩,太后为他为国事日夜操劳,想起太后为他成人处处言传身教,再看看面前这苍白无神的面孔,便扑腾跪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他终究还不到十四。
“皇帝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还是天子。四年母子,这也是你我的缘份。皇帝是个好孩子,此事原也怨不得你。”
四年母子?嬷嬷先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