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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锋适合做技术,边画图边想心事,沉迷在内心世界里,新颖的产品结构就像一个个怪物,总会不经意地被毛锋逮到。因此,被誉为行业内设计界的奇才,老板的宝贝。毛锋没什么爱好,对金钱、美女似乎都没太大兴趣,做官也不是他的菜。唯一的破绽是怕小雅,为了避免小雅生气胡闹,毛锋一直妇唱夫随。在毛锋的内心里,一切都无所谓,犯不着,只要每天有足够的时间与自己对话,在心里连看三集小电影,就心满意足,万事大吉。每当黄昏,站在设计室落地窗前,看深圳上空霞光满天,紫气升腾,远处的大海在召唤,成片的楼房形迹可疑,毛锋就会在心里长叹一声:人间的化妆舞会,你们找不见我了。夜幕应声而落,毛锋收拾东西回家。
扶不起毛锋,就扶小雅。英语专业的小雅调进外销部,很快脱胎换骨,山里红变成了白肤美。从世界各地的展览会开始,秀产品,秀自己,小雅越来越自信,越认为自己是国际美少女,丹凤眼一扫,无数成功人士倾倒。在家里,更是单支荷花高举,一池绿叶相随。连向来不睦的嫂子,也三天两头来电话,求小姑子帮忙,早日解救他们于基地水火之中,来深圳共享天堂荣华。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是毛锋,他觉得一切都是浮云,不用大呼小叫,一惊一乍。小雅知道自己的得意,托了毛锋的一层关系,加上父母一起生活,不便与毛锋对决,闹太大的动静,只是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超越毛锋,成为家里真正的王者。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小雅幼时学过绘画,对美术一直颇有情怀。偶然的机会接触到木艺制品,即刻被它们的萌态触发,觉得那种朴实、木讷、细腻、憨头憨脑的线条中蕴育着真正的美感。人物雕塑、笔筒、首饰盒、茶叶罐,既实用,又艺术。摆一两件在现代工业品泛滥的家里,立即就有了古典的美意,画龙点睛,昭示出主人的高雅情怀。在深圳,很快富起来的人们,为了去掉身上的泥土味,洗刷掉暴发户的嘴脸,需要的正是艺术洗礼。只有艺术、人文的细胞植入,深入骨髓、融入到血液,大家才能高雅起来,像一个有教养、有传承的真正富人,与欧美中产阶级媲美。因此,小雅立即辞职,开了一家木艺制品商店。从欧美、日本、印尼等地进货,买给本地人。很快有本地厂家找过来,寻求合作。小雅脑袋转得奇快,拿一两件国外收集的样品给厂家打样,报价。结果发现,只要花精力和本钱,本地厂家也可以做出足以乱真的仿品,而且价格非常低廉。小雅马上调转方向,由进口改为出口。利用多年做外销积累的海关、外贸人脉,很快铺出一条路,变成国外客户的代理商。同时,很注意供应商的甄选和培育,请专业公司做第三方审核,做足公司认证和产品认证。
小雅不满足于仅做代理。再说,随着改革开放走向深入,懵懂的老外逐渐成了中国通,他们对中国制造业的熟悉程度,在细分领域早已超越了一般的代理公司。为了避免成为被省略的环节,小雅决定创建自己的工厂。只有自己的工厂,才会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产品,保证质量,降低成本,立于市场不败之地。买最先进的设备,开更高的工资,以小雅在行业内的知名度,立即吸引来一批专业人才。精挑细选,组建团队,三个月开始推出自己的产品。
最初的构想是毛锋管理工厂,小雅经营店面包揽业务。但毛锋的心思在小电影上,其它俗务一概无所谓,加上长期搞设计养成的天马行空的脑子,管理工厂随意性大,漏洞百出,触犯众怒。工厂几名骨干联名要求毛锋下课,否则将离职。小雅只好与毛锋换防,本以为毛锋会以此为戒,收心养性,从此低调做人,尤其在家里,在小雅面前放低身段,热情有加。但根本不是那回事。毛锋反倒怪小雅乱折腾,害自己丢了又喜欢又高薪的工作,整天闷在店里,死的心都有了几回。小雅盛怒,跟父母商量,有心离开毛锋,另起炉灶。母亲说三十大几的女人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另起炉灶又有什么好灶头,毛锋不抽不嫖不赌,放在大街上能超越他的人不多。父亲说就是就是,另起炉灶毛仔咋办,前娘后母或前爹后爸都不是好事,都是摧毁我孙子幼小心灵的大事,你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