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地宣判我攻略失败，躯体即将自毁。
临死前我将所有积蓄转给街角的流浪少年。
三天后我竟在顶级财阀的宴会上重遇他。
他西装革履，身边环绕着曾经我攻略不下的目标。
“为什么救我？”他执起我的手，眼神灼灼。
我轻笑：“那天是你的生日，而我——只是系统故障被送回的一串错误数据。”
本次攻略失败，宿主即将自我毁灭。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没有一丝波澜。
完了。
这是林薇意识消散前，唯一的念头。视野里的景物开始扭曲、剥落，像一张被火燎过的画。身体深处传来细微的、零件停转般的“咔哒”声，继而是某种存在被连根拔起的虚无感。她甚至闻到了电路板过载后那点焦糊的电子味儿。
三十七次攻略任务，成功了三十六次。她曾让高高在上的星际上将为她叛出联盟，曾让隐世的修仙大能为她道心破碎，这一次，不过是区区一个现代都市背景里的霸道总裁，顾晏。她以为会和从前一样，是场按部就班的演出。
偏偏在顾晏这里，剧本碎了。那人心里像是铸着一块千年不化的寒铁，她用尽了数据库里所有的温情套路、算计好的偶遇、精准的关心，甚至在他商业危机时“无意”递上的关键信息，都未能撬开一丝缝隙。
“目标人物顾晏好感度确认：-10。攻略彻底失败。执行清除程序。”
呵，-10。她林薇，代号“焰尾”，穿梭万千世界引动他人情潮，最终竟落得个负数的评价，以及被当作废品处理的结局。
意识像沙漏里的沙，飞速流走。躯体的感知正在被逐一切断。最后几秒，她挣扎着调动那点残存的控制权，眼前弹出只有她能见的半透明光幕。银行账户，里面是她历次任务积攒下的、在这个世界堪称巨款的佣金——原本想着这次结束，或许能找个低维世界“退休”呢。
真可笑。
手指虚虚划过，操作滞涩，几乎耗费了她最后的存在力。收款人……输入那个坐标。街角，那个总是蜷缩在破旧毯子里的流浪少年。她每天伪装深情、路过顾氏大厦时，总能看见他。脏兮兮的脸，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蒙尘的星子。有一次，她把自己没动过的、准备用来维持“善良人设”递给顾晏看的昂贵面包，随手放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那眼神却莫名让她这个数据堆砌的灵魂，停顿了一个运算周期。
就当……生日礼物吧。她的内部时钟标记着，今天是他的生日，资料库显示，他刚满十八。她“听”见过孤儿院的人骂他“没人要的废物”，说他活不过成年。
“转账成功。账户余额：0。”
好了。林薇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黑暗彻底吞噬了她。最后的感觉，是构成她“存在”的底层数据，寸寸崩解，化为宇宙间无意义的乱流。
三天后。
市中心，铂悦酒店顶层宴会厅。
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冰冷的光，空气中浮动着香槟、香水与金钱权力交织的微妙气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本市顶级财阀顾家举办的慈善晚宴，名流云集。
林薇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还是那张脸，五官精致，挑不出一丝错处，连眼角眉梢的弧度都经过最优化计算。可内里，已经不同了。她是“林薇”，又不完全是。三天前那个被系统判定“清除”的攻略者林薇，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串意外聚合的“错误数据”，携带着那份至死（？）都无法完成的失败任务记录，以及一个空空如也的银行账户，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重新抛回了这个世界。
像个拙劣的玩笑。或者，是那个无情的“系统”也出了BUG？
她轻轻晃着杯中金黄的液体，目光没什么焦点地扫过全场。然后，定住了。
宴会厅入口处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通路。走进来的男人身量极高，穿着剪裁完美的墨色西装，每一根线条都透着矜贵与疏离。他面容俊美得极具攻击性，下颌线条紧绷，眼神深邃，扫视全场时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不动声色的审视。
顾晏。
她那个-10好感度的攻略目标。他身边跟着几位同样气度不凡的男女，都是她资料库里记录过的、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她曾尝试接触却无一成功。
林薇的指尖微微发凉。数据流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然而，她的目光越过顾晏，被他身侧稍后一步的那个人牢牢吸住。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同样穿着高定西装，颜色是略显温和的深蓝，身形挺拔，气质却与顾晏的冷硬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初露锋芒的优雅。他微微侧头听着旁边一位金融大鳄说话，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那张脸，洗去了污垢，打理得清爽利落，英俊得甚至有些夺目。可林薇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流浪少年。那个在寒冬街角，裹着破毯子，被她“临终”前塞了一大笔钱的流浪少年。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顾晏并肩而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过于专注的视线，那年轻男子倏然抬眼，精准地朝她的方向望来。隔着衣冠楚楚的人群，他的目光与她撞个正着。那双眼睛，依旧是亮的，却不再是街角时那种蒙尘星子般的微光，而是淬炼过的、锐利而深沉的光，像暗夜里涌动的海。
他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的、深邃的探究。
林薇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却已经晚了。他对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声响，一步一步，像是敲在她的数据核心上。周围的光线、声音、人影，似乎都在这一刻模糊、褪色，唯有他越来越近的身影，无比清晰。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他垂眸看着她，目光从她微微卷曲的发梢，滑过她因为（伪装出来的）镇定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握着酒杯、指节有些发白的手上。
“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与记忆里街头的沉默判若两人。
林薇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扯出一个符合当下场合的、社交性的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我们……认识吗？”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笑意，又像是别的什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微微抬手，动作自然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执起了她的右手。
他的指尖温热，干燥，与她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那三个字里，含着太重太复杂的东西，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掩藏起来的……波动。“那天晚上，为什么救我？”
他的目光灼灼，几乎要烫穿她这层由数据模拟出的皮囊，直视内里那个混乱的、刚刚重新拼凑起来的“错误”灵魂。
周围似乎有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顾晏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隔着人群，眼神冷淡地瞥了一眼。
林薇看着他，看着这张年轻、英俊、此刻写满了权势与掌控力的脸。她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社交面具，而是带着点奇异弧度的、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轻笑。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反正她现在只是一串BUG，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甚至微微歪了歪头，用一种近乎天真，却又带着非人质感的语气，清晰而缓慢地，一字一句：
“为什么啊……”
“因为那天，是你的生日啊。”
她顿了顿，欣赏着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愕然，然后，用更轻、却更惊心动魄的声音，补上了后半句：
“而我——只是系统故障后，被不小心送回这个世界的一串……错误数据。”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握着她手指的那只大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他眼底那片暗沉的海，骤然掀起了巨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