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曾经飞过,天空知道;
花曾经开过,春天知道;
雪曾经飘过,我的心知道。
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楼上亢奋的邻居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听着他们送走了喝的东倒西歪的男客人和聊的昏天黑地的女客人之后,我的耳朵终于清静下来,可精神却由几个小时前昏昏欲睡变得抖擞。我努力在三九天的深夜里平复着自己的心跳,我想着世上一切安详、平静的事物,我想到了漫天飞舞的雪花……
印象中下的最大的“雪”是三十年前,好像是老师布置了作文让写景色,应该觉得很难吧,就跑到邻村一个同学家里,两个人找来一本破旧的作文书,最后选定几篇写雪和写雨的文章,她写雨景,我写雪景,各自套出一篇来。因为至现在我依然清楚地记得,老师教过我们:天下文章一大套,就看你套的妙不妙。对此我坚信不疑。于是,就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雪花飘飘洒洒,不一会儿村子里全白了……”我清楚地记住了这些精妙的句子。
至今,我都特别期待自己的双脚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我,这是心底里某一处兴奋的开关按钮。
那年上初三,一个下着雪的晚上,自习后,照例要赶五、六里夜路回家取馒头,背着沉重的书包,推着笨重的双梁自行车出了镇子,脚下的雪越来越厚,同行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在离家还有将近两里地的时候,我把最后一个同行者送到了村口。
棉裤湿到了膝盖,车轮轴陷进被风吹起的厚厚的雪堆里,妈妈缝的书包带勒的肩膀疼,我擦擦被风吹出来的眼泪,看见了一个真的雪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世界死一般的寂静,突然感觉汗毛倒立,身后似乎有一只手在伸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感觉已经摸到了我的书包,我屏住呼吸……
使劲从雪堆里拔出腿来,弯腰,将百十斤重的自行车扛在肩上,猛一起身,重重地迈出腿去,“咯吱”“咯吱”“咯吱”几声响亮的咯吱后,我一连战胜了几个雪堆,我屈屈腿,使劲将死了一样的自行车重重地扔在雪地上,故意连跺几下脚。也许是连续发出的巨响赶走了身后离我越来越近的那双手,我猛一回头,只觉得甩出了鼻尖的汗。除了积雪和路边黑漆漆的桐树,什么也没有了。我扯扯衣襟,迈开大步,努力发出更响亮“咯吱”声,向家的方向走去。
从此,“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便成了我心头最美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