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人心与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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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

      世上有后悔药吗?异口同声的回答是:没有。我的回答是:还是有的。世上怎么会没有后悔药哪?如若没有,此不是人人要粉身碎骨。问题不在没有,而在是否愿意咽下去。我不承认我后悔,我便一意孤行下去,人世间多少事,不是因为没有后悔,而在于咽不下一口气。后悔对一个人付出的爱,因为他不值得,后悔了,吃下后悔药,还有痊愈的机会。可是少有人愿意,因为不甘心,这不甘心,硬生生酿出无数人间惨剧,把惨淡的人生整得更为惨淡。

       世上的后悔药,是音乐、是书、是朋友,在感情上,则可以是另一个人。做错了事,人人问起,对不在乎的人,我们总会说,我不后悔,如若选择,我还是会走老路。对在乎的人,姐妹、闺蜜,我们会说,我后悔,只是管不住自己。我后悔了,我开始哭泣,哭亦会是一剂后悔药,慢慢侵入肌理,让人悄悄痊愈。小的时候,我们容易后悔,总是对人说,后悔死了,后悔死了,我应该选择姐姐身上的那件衣裳。长大以后,我们不轻言后悔,更好或更坏,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任由人生走向自己不能选择的境地。后悔药明明就摆在眼前,咽下去,转过身去,背后风景更美,可是,不愿意,不愿意,宁愿粉身碎骨,也不全身而退。

       最愿意麻痹自己的愚蠢想法是:其中滋味,别人不懂,劝我吃下后悔药,无非是“不腰疼”一族。其实,人世间的很多事,大同小异,以为自己的感情伟大,却未必知道一切抵不过时光。劝你吃下后悔药,是他人的仁慈,那些藏起后悔药的人,才是背后小人。我在乎你,我愿意你完整,我才要你忍痛咽下那一剂金盏花或苦野菊,用一时凄苦换来一身清楚。承认后悔,甚至不要别人熬药,自己生炉,自己调配,自己治愈身上的每一寸伤。她或他多么坚强,但是,这一切,有点像上帝的冷眼,魔鬼的微笑,少见,或是,更危险的前兆。不过,总比不下咽来得好,后悔药,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难堪,根据受伤程度抓药,用时光当水冲泡,没有什么大不了,以后想起旧时光,或许还只怀念它的味道。

人心与肚皮

     一度迷恋过评书,时听《岳飞传》,刘兰芳字正腔圆说“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结交知”,一时震住。人心隔肚皮,恨在看不穿,古人之好,就在于将最好的道理,表达得妇孺皆知。昨夜失眠,不知怎地又想起这五个字。人心长在肚皮内,原来最是安全。如若赤裸裸暴露,面对芜杂世事,还不知道怎样风干加伤痕。虽然隔着肚皮,心事难猜,但正因为如此,才有古今中外那么多悲喜故事,用来娱人娱己。如果人心不隔肚皮,空空暴露许多难言心事,反倒会教人束手无措吧。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他又喜欢她,说破了反而失去很多美感,空生虚无寂寞,有时候,就让它隔着肚皮,交付于时光,哪怕空生美好惆怅,也好过黯然神伤。

      嘴巴说出的话往往更不可信,反而是因为它无所阻隔的缘故吧。再亲密的两个人,两颗心,也还隔着一层捅不破的肚皮。父母、情人、兄弟,生命因为有他们的折腾,才有存在的价值,但是,也还藏着一层层的肚皮,只是厚薄不同他人。有时候,知己之贵,贵在即使隔着肚皮,也能看清那颗心吧,而其中的原因,只在于他或她愿意,将心捧出吧,肚皮,就先放在那里,等该当臭皮囊的时候再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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