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9|《失控的生命》

纪录片的拍摄是在一家临终关怀的医院中。


失控的生命

医院上方的红色铁字,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说的大概是为老人送好最后一程,让子女放心之类云云。在我看来,这个被称作医院的地方更像是预备停尸间。在这里醒来一次,就是被明确地告知一次,你已经被判了死刑,你已经被抛弃了,就在这里结束最后的日子吧。周围熟悉的面孔或又少了,多出的,是同样看得见未来的脸。白大褂,白口罩,灰绿的床单,护工服,每天能看见的新鲜颜色大约是护士的头花?

有两条主要的线索,更多的是小片段拼凑起的相似的人生。


赵(左)与沈(右)

一是精神病患者赵和她的母亲沈的故事。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相互偎依。作为女儿的赵守护着自己的母亲,一勺一勺喂着母亲吃饭,之后才是自己;晚上也是母亲先躺下,她才休息。本来温情的画面,因为赵拒绝打针吃药,被带到精神病区管理后破碎;母亲沈起不了床,说不出清晰的话,用一只胳膊勉强支撑起自己,另一只手抓住病床边的栏杆,不断摇晃着,“啊~啊”,发出自己的呼喊。支架撞击着床前的铁质氧气瓶,“哐~哐~”的声音好像掂起脚的幽灵,在黑暗无人的走道、病房肆意走动,散发着丝丝凉气。她的呼喊,好像借着氧气荡开了,假若连这个瓶子也没有,她的声音怕是无力走出病房,只被摄像机的眼冰冷地注视着。

赵请假出来后,两个人有了短暂的重聚。沈似乎一下子鲜活起来。是因为重新有了依靠,重有了存在的理由。沈走了的时候,赵还在精神病区,不知道消息。


蔡的等待

二是蔡的故事。她之前大约是极为开朗乐观的,在病房都能与病友玩闹起来,碰一下再后退的简单重复,撩拨得病友快要大哭,自己则哈哈坏笑。她的生日临近,也张罗着给大家发东西吃。她,对自己的生命还是有所期待的吧。

打电话,守在窗前,好像总是无尽的等待。久病床前无孝子,沟通变成了谩骂,电话越来越短,看望越来越少。她绝食,她用自己的身体作最后也最无力的抗议,因为所有人不过把你当个玩笑。最刺痛我的一句话,是一个平时看起来很耐心的护士说的,“你不要再装了”。绝食是笑话,生气是笑话,期望是笑话,所有的人把你当作笑话的时候,你就是笑话。她早早整理好了衣服准备回家,可所有人都站在她女儿的一边,体谅年轻人的辛苦,不要无理取闹。她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又拿出来,放回铁皮柜子里。不久,她被送进了精神病区,瘫痪,去世,一扇铁门做背景,几行字幕交代了她的余生。

还有许多零碎的片段:有人大喊,我不要做人了,太痛苦了;有家属直言,送进去就是等死,不期望回家了;有人担忧,我要是以后这个样子不如死得痛快些;护工笑着说起穿寿衣的事情。

人死了,不过铺盖一卷,病床前的姓名牌一抽;紫外线把最后的一点点痕迹都消灭干净。肉体死亡可怕,社会死亡发生在肉体死亡之前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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