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放弃你一点,后来我们的联系吹进风里。
如若问起学生时代那个令我记忆犹新,念念不忘的人,是在初中三年级里。他是我的好友,D同学。
自小学起我们便相识,日日同窗学习已经8年多了,你见过我欠交作业被老师批评时红着的眼眶,我更是记得你不服管教时低垂双眼中闪烁着的坚定的光,那是一道如何坚定的光啊,就像春笋周身包裹的坚硬笋衣,抵不过春雨细细绵绵的下,更敌不过春笋那崭新的,旺盛的生命力。你不了解未来,你只争朝夕。
正是这道坚定的光,令我在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萌生了崇拜的情感。
初中时候你经常同我聊天,从兴趣爱好聊到生老病死,从黄家驹的《光辉岁月》聊到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你告诉我国外的时事政治,告诉我柏拉图的哲学思想,告诉我“爱国”这个严肃庄重的词汇以及当今社会赋予它的新意义。你把你想到的、看到的都说与我听,你把你思考问题的方法通通灌输给了我。你不是愤世嫉俗,在你的世界里,好像“万物皆空”,仿佛天塌下来也有长得高的人顶着,并不用理会。
我好俗气,眼光也很短浅,你是我在这活过的十五六岁里见过最特别的人,我笨拙的模仿着你,我想成为你。
你将生死看得很重。 “有天夜里我突然醒了,想到一天我终将死亡,等到察觉竟已泪流满面。” 你有天晚上告诉我说。
初中时的班主任是一个身材中等,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教语文。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没见过他发脾气,他甚至从不皱眉。
平常日子的一个课间,他突然走向坐前后桌的你我,神色严肃。他叮嘱你要以学业为重,叮嘱你不要浪费了聪明的脑子,不要忘记初一刚入校时定好的中考目标。看得出来,老师很关心你。
在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我还执拗的认为,所有事情都会向着我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平稳升学,我们还能如以前那般要好。我强行忽略了你初三整年对课业毫不上心,忽略了你初三那个交往又分手的小女朋友,也忽略了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没想到我,可能真就考不上高中了。”
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出奇的热。是不是炎热会让人健忘?因为,我已经热得忘记了两年前你和我说过的理想。
你读了高中,虽然学习环境不尽如意,但生活环境却能算上等,空调独卫上床下桌,体育馆建得十分阔气。
好是好,可惜我们不在一个学校。
你和我说,高中参加了文学社,偶尔会打篮球,吉他也一直在弹,还给我推荐了《明朝那些事儿》让我有时间看看。
其实我早该料到,你对基础教育课业的厌恶,你高中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学习课业。
我们逐渐失去了一些话题。比如说:
我:这次月考的数学好难啊巴拉巴拉
你:哦
...
接下来就无话可说了。当你和我说起社会大学也是一门学问时,我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虽然你初中时期也和我提过这个词语,但据我所知,如今我浮现的那种感觉绝对不再是往日的崇拜了,那种感觉,就像夏天手握着冰块不放,胸口也紧贴着一块寒气逼人的冰,有一点凉爽,更多的是刺骨凉意和想要干呕欲望。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想反驳你:在我看来,最起码要具备考上大学的能力,才有资格讲什么社会大学吧! 我急得哭了,硬生生把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不再理你。
往后的高中三年我经常给你发消息,问你学习情况,不着边际的给你一些鼓励,企图让你理睬一下眼前越来越难的课业。
事与愿违。
时间真是把残忍的利刃,它割断了我们的联系,冲散了美好记忆,将以前脱口而出的话题生生变成尴尬的沉默。
总之,我不再崇拜你了,分明是和初中时代相同的话,现在听来只觉幼稚。这可能就是我所理解的伤仲永了吧。
我每年放弃你一点,后来我们的联系吹进风里。
祝好,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