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读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一书,为其沉静温婉的文风所吸引,文笔细腻,含蓄委婉,就是写男女情事也没有其他作家那样的露骨肉麻,而是写得富有诗情画意,但其中的羞涩、快乐、美好在文中尽情地展现。
深夜希楞柱外常有风声传来。冬日的风中往往夹杂着野兽的叫声,而夏日的风中常常有猫头鹰的叫声和蛙鸣。希楞柱里也有风声,风声中夹杂着父亲的喘息和母亲的呢喃,这种特别的风声是母亲达玛拉和父亲林克制造的。母亲平素从来不叫父亲的名字,而到了深夜他们弄出了风一样响声的时刻,她总是热切地颤抖地呼唤着:林克,林克…⋯父亲呢,他像头濒临死亡的怪兽,沉重地喘息着,让我以为他们害了重病。然而第二天早晨醒来,他们又面色红润地忙着自己的活计了。就在这样的风声中,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弟弟鲁尼降生了。
这是一段写其母亲达玛拉和父亲林克深夜在希楞柱里翻云覆雨的情事。作者通过写声音来展现父母动情时的快乐、陶醉、幸福。先是希楞柱外风中冬夏有不同的动物求偶叫欢声音,希楞柱内的风中夹着他父母制造的“风声”,父亲欢快的喘息声和母亲甜蜜的呢喃声交织在一起,希楞柱内外的声音相应和,谱写着大自然中动人心扉的生命之歌。
当然写到父母沉醉其中无法自已的兴奋与快乐时,母亲的颤抖的呼唤和父亲怪兽般沉重的喘息,形象贴切,如人在侧,如闻其声,不然怎能如此逼真。可见简陋的希楞柱内,既是一家人休息之地,也是生命延续之所,艰苦的生活并不能削减他们爱的炽热。作者运用高超的笔法,以两人动情时喘息声音之强弱与母亲对父亲称呼变化,写了父母对情事感到的羞涩、陶醉、享受而又美好,表现了他们相爱的热烈而赤诚。
当晚,我和拉吉达住进了新搭建的希楞柱,那是个月圆之夜,从希楞柱的尖顶可以看到一轮银白的月亮。我把头埋在拉吉达的怀里,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拉吉达说,他会让这种温暖永远伴随我。
这一段写我与第一任丈夫结婚的那晚情事给我感受是温暖。先是用新的希楞柱,月圆之夜,营造了一个美好温馨的氛围,烘托我们相爱的美好。然后写那事给我的感受是好温暖啊,虽然羞涩得把头埋在拉吉达怀里,但全身心的温暖是自己从未有过的体验,希望长久能得到这种温暖。赤诚的爱恋确实让人温暖。
拉吉达趴在我耳边说,这片松软的碱土就是最好的铺,我们应该在这里要一个女儿。他的话让我激动起来,我仿佛看见了像花蝴蝶一样围绕着我们的女孩,我说,这真是个好主意。春日的阳光是那么和煦,它们照耀着新碱场,那丝丝白光就像入了土的盐发出的芽,鲜润明媚。我们无所顾忌地拥抱在一起,为这春光注入一股清风。那是最缠绵的一次亲昵,也是最长久的一次亲昵,我的身下是温热的碱土,上面是我爱的男人,而我爱的男人上面,就是蓝天。在那个动人的缠绵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天上的云。有一片白云连绵在一起,由东向西飘荡着,看上去就像一条天河。而我的身下,也流淌着一条河流,那是女人身下独有的一条暗河,它只为所爱的男人涌流。
前两次写的都是在希楞柱内,这里写的是在大自然界一个碱土场里的一次情事。先是写两个心爱之人的情话,他深情的要求,让我为之动情,进而想象那他们的女孩就像花蝴蝶般美丽的画面。春光和煦,碱土白光耀眼,鲜润明媚,迷人的景象,优美的环境,他们无所顾忌地拥抱,缠绵亲昵,感受着生命醉人销魂的激动。作者没有露骨的描写,整个缠绵的过程,写了我所看到天上的云连绵飘荡,好像天河,进而引发了她的暗河只为所爱的男人涌流的誓言。美好的愿望,动人的爱恋,激情的涌动,坚贞的誓言写得情意绵绵,爱恋深深,唯美浪漫,与自然融为一体,充满着诗情画意。充分彰显作者所要表现的他们来自于森林,又融入森林的主题。
那个夜晚瓦罗加是那么紧地拥抱着我,达吉亚娜温柔的鼾声像春风一样回荡在希楞柱里。我和瓦罗加是那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像鱼与水的融合,花朵与雨露的融合,清风与鸟语的融合,月亮与银河的融合。
这段情事的描写,作者运用了“拥抱”这个较为显露的词语外,再用“融合”一词写她和爱人瓦罗加结合的完美,让我感受到了爱恋的幸福、生活的美好。运用多个比喻形象地写出了两人融合在一起是那样的依恋难舍,那样的滋润温馨,那样的和谐醉人,那样的纯洁美好。
迟子建用她那温婉细腻的文笔,将男女“情事”写得唯美而浪漫,激情而又克制,没有大尺度的恣肆渲染肌肤之亲的肉欲描写,却也能感受到男女融合时的欢快,羞涩,陶醉,痴情而享受的场景,以此表现男女追求爱情的真挚,痴迷与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