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灵犀被收缴了个人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电脑、手机和收音机等。然后随车行驶了4、5个小时，全是行驶的山路，山峰陡峭，一望无际。有关新毕业生进入驻港部队要培训多久，培训什么，司机一无所知。当问到这是去那里时，也只是说去培训基地。

　　一旁就是万丈悬崖，也不能老追着司机问。车上的几个人年龄差不多，便各自的聊起天来，当知道易灵犀来自军中清华K大的时候，都投来无比崇拜的目光。其他的人有的来自其他军校，有的来自地方大学。K大给它的所有毕业生自带了光环，是压力也是动力。

　　培训基地位于山中一洼地，面积不大，几栋大楼和一个操场，与一般学校无疑，看上去像一个高中的样子。宿舍每人一间，有单独卫生间，还配备了电脑电视，虽然处在这样一个群山包围中，硬件条件还真是不错。伙食是自助，中餐西餐都有。

　　易灵犀躺在宿舍的床上就想，真想赶快告诉郑蓉这里的情况。可惜她被收缴了手机。电脑能上网，却不能发邮件，房间也没有电话，这是要与世隔绝了嘛。

　　接下来的几天，全是历史课，一战二战中国近代史。易灵犀丈二摸不着头脑，她疑问工作培训怎么还要学历史，又为何不能跟家里、朋友联系。某一瞬间她想难道被拐卖了，但又立马否认，好吃好喝还有老师教学，不可能被拐卖。后来自己又觉得毕竟身份是代表祖国，在驻港部队工作，了解战争史也是起码的。

　　程清扬隔两天就问一下领导他去读研的事，得到的结论总是“没有结果呢”。他知道郑蓉肯定在期待着结果，他害怕收到郑蓉询问的短信，他能够感受到他发过去的短信会一次次地伤害到郑蓉。他也害怕给郑蓉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忍不住要去见她，忍不住的恨自己。

　　当领导说：“程清扬，有事，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程清扬心里窃喜，想着肯定是他的读研申请被批准了。

　　当领导和蔼的了解了一遍他的辉煌地大学学习成绩后，不住地点头夸奖“不错，真不错。”然后就是讲解了我国发展航空航天的重要性，以及绵阳基地的重要性。

　　程清扬当然知道这些，甚至知道的远比这更多。

　　最后杨主任问：“清扬啊，我们现在正在神州四号的最后攻坚阶段，虽然它是不载人的，但是所有的设计与载人飞船一样，还有很多的技术难关没有攻克，你成绩这么好，愿意跟我们一起来完成吗？”

　　程清扬不知如何回答。

　　杨主任继续说：“我知道你特别想去读研究生，继续深造，我们单位、我个人都是很支持的，但是我们作为军人，只能服从命令。国家培养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也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程清扬的眼神已经慌乱，内心有不好的预感。

　　杨主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清扬，你的读研申请没有被批准。咱们单位没有这个先例，都是要先工作一段时间才能继续读书。”

　　程清扬一下子懵了，重复了一遍：“没批准，工作一段时间。”

　　杨主任看他状态不好，赶紧安慰：“清扬，我看这样，你先跟北京那边研究所联系一下，问问是否可以保留学籍，明年再去读。明年我们党委一定向上级申请，送你去深造。”

　　程清扬机械般的站起，说了声“谢谢领导关心”就走出了办公室。他的手在发抖，腿发软，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站了很久。

　　原来两座城市之间，不是有车就可以通行。一句“等我”，也许就真的变成残酷的一直“等”。

　　程清扬短信发来的两个字“没批”，这一消息成了压倒郑蓉的最后一根稻草，想到工作以来的种种不适应，她都坚持着，都抱着“清扬马上就来了”的希望忍耐着，现在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撕心裂肺的哭。

　　杜夏听到了她的哭声，也并没有来劝她，谁都曾经是毕业生，经过这一遭，安慰的话是无力的。

　　郑蓉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哭累了便和衣而睡了。第二天一早，她接到周青青电话，一再的叮嘱她“去相亲时一定要开着电话”，这时她才想起来今天要去出相亲的公差，她像虚脱了一样，连发火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洗了一把脸，衣服也没换就出了门。

　　当走到某酒店、某包间的时候，里面的一个年轻小伙惊了一下，当然不会是被美貌震住，而是被“蓬头垢面、眼睛红肿、穿着个军裤、傻里傻气”的郑蓉吓住了。

　　小伙子问：“你就是郑蓉？”

　　“我是，领导让我来出公差。有什么事你说吧。”郑蓉看着他年龄应该比自己还小，个子不高，一脸奸笑，心里就想“果真是相亲”。

　　小伙子说他是某某领导的司机，也是受命而来。郑蓉觉得这个某某领导好像是听过一耳朵，但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她心里气愤极了，她堂堂一个名牌军校的大学生，跟一个司机相亲，感觉自己受了侮辱一样。就反问了一句：“受命而来，什么命啊？”

　　小伙子也没有太大的热情，说：“就是一起吃顿饭，随便聊聊。”

　　郑蓉一肚子的郁闷，正不知道如何撒，说话便针锋相对起来：“行啊，聊吧，聊啥？”

　　小伙子拿出一张纸，开始逐一问题的核实。

　　“你是K大计算机系毕业的？”

　　“是。”

　　“你今年21岁？”

　　“你那不是有答案吗，你直接读完，我评判一下分数。”

　　小伙子抬头看着郑蓉，笑了笑说：“也行，这也是我工作，希望你谅解。”

　　前后不下20个问题，除了有关郑蓉的，竟然还有爸妈的，听到这些她感觉真的受了奇耻大辱，喊了一句：“perfect！”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perfect，完美，100分。懂了吧？你四级过了吗，就你这英语能拿到学位吗？”

　　小伙子依然不怒不恼，带着笑意说：“我就是一初中毕业，哪知道什么是四级。你别生气，我也是受命如此。”

　　郑蓉“哼”了一句，嘟囔了一遍“初中毕业”，然后问：“我没准备查户口清单，阁下开尊口自我介绍下吧？”

　　“我可不是阁下。你可能误解了，我只是奉命来见你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于亮没有时间，也不可能见那么多人。”

　　郑蓉更纳闷了，说：“于亮又是谁，又是何方神圣？”

　　小伙子终于不笑了，毕恭毕敬的说：“于亮就是于司令的儿子，他可是很忙的，没有时间一个个见。他的个人情况我也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说到后面“我估计你也进不了下一面，见不上他了。我实在没办法给你高分。”又开始笑起来。

　　郑蓉是真的想骂出声来，本来以为“相亲”已经够跌份了，现在变成了“海选”，而且是被司机“直接淘汰”。她努力自然，却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谢谢您的低分。”

　　小伙子站起身，穿上外套，拿包就往外走：“我还有事，你自己随便点，拿发票回去报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被耍了一顿后，郑蓉本想直接走人，但又一想不吃白不吃，于是一个人点了4个菜，大吃一顿，直到再也喝不下一口水。吃完以后，心情好了很多，想着“不就是一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拿起手机给程清扬发了个短信：“一年，360天，很快，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