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离婚已是必然,我毅然选择了要下儿子,混蛋韩二净身出户了。他前脚走出家门,后脚便急不可耐地和他的“三儿”结婚了。
结婚那天,豪华的婚车在超市的街前特意停了一下。粉色的气球挂在车窗两旁,风一吹,丝带招展。看得我眼中冒火。嫉妒的火苗窜出眼睛欲燃化那摆着心型玫瑰花的车身。
回转头,我咬了咬牙,脸上的苹果肌棱起,鼻息凝重,有热气呼出。一声喇叭,车子绝尘而去。我随手把脸盆的水朝街面一泼,然后朝车子开走的方向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韩二,还有你的小妖精,你俩没有好下场。我心里咒骂着,堵得难受,恨不得冲上去撕碎这对狗男女。
阳光透过门缝溜了进来。抬眼望去,屋内仍有微尘抖动,是那部车子扬下的尘。忽然,我感觉腿有点软,没了力气,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从来不喝酒的我从陈列柜上拿下一瓶泉阳原浆。又拆了袋五香花生和榨菜片。坐在柜台旁的小圆桌前准备喝一杯。
我望着两碟菜,不禁苦笑起来。温玉秀,你就这样省着,连个荤的都不舍得端上。整天把韩二喂得人模狗样的,还不是找个年轻貌美的跑了。
店内刚进的烧鸡,香气扑鼻。以前我从来不舍得吃一口,甚至从没被这味道吸引过。只是看着韩二和儿子吃得欢。
“妈,你咬口鸡翅膀,可香了。”
儿子撕下一个鸡翅膀递到我跟前,我忙推开。
“去,去,去!有啥好吃,吃得都是钱。我不爱吃,你快和你爸吃吧。”
我挑他爷俩吃剩的鸡头和没啃尽的骨架嗦啰点味道。
擦掉回忆,这回我要好好吃只鸡,不但吃鸡,我还要喝上两杯。
鸡头,鸡翅,鸡腿,鸡胸我分拆下来。撕了一盘,冒尖的一大盘。二两半的玻璃杯倒满了酒。上面一层亮亮的泡泡一个个灭了。
一个人,没啥仪式。儿子上学住校,只有周末回来。
禁不住酒香,许是饥饿。我鼓足勇气,猛地咂了一口酒。顿时,一条火舌穿透胸腔,辣得我直伸舌头。忙填一口鸡肉压压。
我大口嚼着鸡,脑子又翻腾出粉气球和玫瑰花画面。恨得咬牙切齿,一仰脖,又喝了口酒。青脸已喝到发烫,酒,并没我想象中那么难喝。
2
一杯过半,“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三个人。我定睛一看,是三单元三零二的租客小魁一家。
“嫂子,怎么这么有雅兴,啥日子啊?一个人喝上了。”
小魁总来店里买烟买酒,有时孩子一个人来买小零食。听他一问,我竟不知说啥好。
“管他啥日子,就是喝酒的日子。”
我摞下筷子,站起来,仿佛没了脚后跟,轻飘飘地走到柜台前。
“平时也没见你喝,快别喝了,给我拿包烟,再给我媳妇儿拿两袋溜溜梅。”
小魁掏出皱巴的四十元钱,他媳妇接过溜溜梅撕开袋子,梅子填嘴里吧嗒吧嗒吃得津津有味。笑眯眯地挽住小魁。
“好吃不?还要买点啥?凤爪要吃吗?刚才你不是说没吃饱吗?”
小魁柔声地问他媳妇。那粘腻的声音好熟悉,却好遥远。
“嫂子,你少喝点噢!要喝等哪天我陪你,一个人喝闷酒,容易醉!”
小魁拉着老婆孩出门前,嘻皮笑脸扔下这句话竟让我空嚼了半天花生米。牙缝里塞满了米仁,没等我喝完剩下的一半,苦涩咸的泪一溜一溜地淌进嘴里。韩二,你这个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插上门,我呜呜放声大哭一通,任由鼻涕眼泪弄了满脸。这是离婚后我第一次敞怀地哭。
四十二岁的我怎么和三十二岁的狐狸精比呢?况且在离婚前他俩就苟且了四年。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韩二丢下一块干抹布,欢快地踏上了神奇的飞毯,去过他的美日子去了。
我摇摇晃晃走到卧室镜子前,哭哭停停。镜中的自己额前一团乱蓬蓬的头发,鬓角已有几缕白发。额头的皱纹象两条沟渠,明晃晃地刻在那里。两枚蚕豆壳似的眼袋,哭过肿得更加厉害。
有多久我都没有好好照镜子了,有多久我都没有仔细梳理过头发了,我起早贪晚忙着超市,眼里除了钱和儿子,啥也看不见。
其实我这样,老公并不领情。韩二是个小包工头,每年赚钱不少。有朋友聚会他总叮嘱我打扮漂亮点,和他出双入对。我一直觉得自己开个超市,不靠他才更有成就感。再说我不喜欢那种冠冕堂皇的应酬,小超市一个月有五六千块的收入。忙忙碌碌中挺有意思。
韩二和我是青梅竹马,结婚后恩爱有加,不犯啥毛病。四年前包工做到邻村,路远,偶尔不回来,我也没看出什么端睨。
晚饭时小魁匆匆忙忙走过来,老远就喊,
“嫂子,买一箱啤酒,给送上去不?”
小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全是好吃的。
“你家里来客人了?送啥送?没人送,自己来扛。”
以前韩二在会帮忙送到小区人家里,现在没人管了。
“瞧我这记性,一会我自己来拿,你先帮我冰镇上一半啤酒。”
小魁大概想起我离婚的事,又补了一句,
“以后管你叫秀姐,不叫嫂子了。”
“随便你叫啥,没那么多讲究。多来捧捧场。”
小区里开了四家超市,小魁这点做得不错,他一直在我这买东西,有时多个三元两块的就叫我别找了。他说,记着,攒着吧。
3
小魁比我小七岁,中等身材,不笑不说话。每次来店里都会说些俏皮话,逗人开心。有时他会拉上好几个工友一起来这买烟买酒,热热闹闹一阵子我就能赚百八十块。
小魁爱打麻将,一天晚上他打完麻将,见门灯开着来敲门。
“秀姐,睡了吗?买包香烟。”
听出是小魁的声音我下地开门。小魁进来,顺带进来一身烟味。
“姐,再开瓶啤酒,我有点口渴。”
“呯”我开了一瓶递给小魁,咕咚咕咚,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看样是真渴了。
“多少钱?那,先放一百别找了,记着!”
说着,小魁从怀里摸出一张粉票,拍在柜台上,转身出门。
“喂!你回来,找给你,多了我记不住。”
我忙着去划拉零钱的功夫,小魁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超市里弥漫了啤酒的味道。小魁身上烟草的味道掺杂在里面,“秀姐,你挺漂亮,有女人味。”临走,小魁说出这样一句不着边的话。
我还漂亮?如果时间倒流十年,我还有点自信。
“秀姐,你就是不打扮,稍微倒饬一下,老带劲了。”
小魁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我几次翻身,竟然失眠了。
黎明的狗叫从远巷传来,我可能一夜都没睡。一遍一遍地想,韩二,去他娘的韩二!他找个小狐狸,我就不能找吗?我要幸福给他看!
自从离婚后,我特别惧怕黑夜,孤独象一只铅桶,而我则象扣在铅桶中的老鼠,摸着黑团团乱转却钻不出去。小魁就是那个为我拎开铅桶的人。
几次小魁一个人在九十点钟过来,借着买东西,陪我聊聊天,东拉西扯,不知觉一二个小时就过去了。
“小魁,你怎么不上班呢?你媳妇也不管你?”
见小魁一连几天都来店里,我挺纳闷。
“嘿嘿,没事,不上班也照样有工钱,我叔是队长,有关系罩着。我不上班就想来看看你。”
小魁笑着,掸了下烟灰。一双眼睛热切且迷离,听他这样一说,我潮热起来,烧红了耳畔。
“看我干啥呀?老目卡次眼的!你媳妇多好,儿子那么可爱。”
“秀姐,你,你不知道,有些丑事不便说。唉!我也烦着呢。”
小魁埋下头,长吁短叹,似有难言之隐。过了一会,他重新抬头盯住我,眼眸如汪潭水,似有泪雾。
“小翠,这几天跟别的男人在微信里聊得热火朝天。八成,我绿了。”
“啊?这事不要瞎说,你抓住了?”
“这个男的,天天给小翠发信息。我观察几天了,小翠天天神神叨叨地躲着我看手机。然后信息清得溜干净,她没鬼吗?”
“你不要疑神疑鬼,平时你对小翠多好,小区里人都知道你对媳妇好。”
我安慰小魁,希望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
“姐,我和小翠说去上班了,这几天我就抓她现形,非抓住那对狗男女。”
小魁的话不禁让我打了个冷战,那是个什么场面,我知道。这小翠也真是的,好日子过烧包的,玩火烧身呢。
烟雾缭绕,地面躺满烟屁,象只缩水的虾肉,个个都被小魁捏得弯弯的变了形。
窗外已是一片寂静,小魁踩着月光回家去。我默念,小翠,你最好别瞎胡扯,被捉在床可就是小区的爆炸新闻了。
4
一连几天没见小魁,却慌坏了我。小翠和孩子也失踪了一样。不知他出了什么事。
“昨晚小魁把他老婆打个乌眼青,小翠杀猪般地嚎叫,我在楼下都听见了。”
小魁的邻居来店里和另一个工友说,我竖起了耳朵。
“听说他媳妇在外面瞎扯淡,是个跑运输的。比小魁年轻又有钱。”
“小翠看起来挺老实啊,再说,那小魁多会哄媳妇呀,完喽!小魁就说他媳妇和人有一腿,天天逼着她问。”
“小翠也傻,承认和那司机吃过饭,还喝了酒。小魁不依不饶,楞要离婚。”
小翠呀小翠,你和小魁说那些干嘛呢。真是不想过了吗?我想,小翠也真够傻的。
一周后,小魁出现在超市。郁郁寡欢的脸上钻出一层胡茬,显老了五岁。这忧郁的脸,让我有点心疼。惺惺相惜,可能是“同病相连”这家伙在作怪。
“你吃饭了吗?”
关切,语气温柔,我觉得他需要关心,想起刚离婚我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幸亏小魁常来坐坐。
“没吃,你陪我吃呀?”
小魁马上多云转晴,换成笑脸。也许正等我问,他忙回答。
“一句话,多大的事。去外面吃还是在家里?”
我也爽快,肚子咕咕作响,晚饭时间到了。
“就在这吃,想和你聊天,去外面熟人多,有些莫不开。”
他心思倒是仔细,我关了店门,随便什么生意也不做了。简单凑了四个菜,我俩畅饮起来。
“秀姐,我怎么这喜欢和你在一起呢,是不是爱上你了?”
一句话,听得我脸红心跳。一杯酒下肚,小魁凑到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见我没什么反应,继而搂住我。
稣稣痒痒的几句情话,拆散了我的骨头一般。心旌漾起一团涟漪。我本该抗拒,此刻却温顺的象只猫。只顾羞怯,忘记自己徐娘半老。脸孔,借着酒意,绯红一片。
小魁亲吻着我的耳垂,唤醒我骨底原始的冲动。耳畔若有风撩着秀发,手,任性,不安分地游走。我瞥见镜中的自己如一束怒放的杜鹃。小魁捧着杜鹃放在鼻尖闻了又闻。他关了灯,用嘴咬下一片一片花瓣。只留下光光的花蕊,我彻底丢了魂。
5
和小魁苟且之欢后,他总来这里。我早把脸孔坐屁股底下了。墙透风就透吧,我已不在乎。他们俩个正闹得鸡犬不宁。
“温玉秀,你不要脸,勾引我男人!”
小翠一早来超市门口骂,小魁正睡在房间里。
晚上我怎么撵他,他都不肯回。抱着我直睡到被人堵了被窝。
“小翠,别骂了,歇会吧,你自己不走正道。为啥守不住自己男人呢?”
“老女人,自己男人不稀罕你了,你就勾引野汉子。”
听小翠这么一骂,我受了刺激。
“你年轻!挂小白脸本事也不差。小魁稀罕你就不往这跑了。”
你一句我一句对骂的功夫,小魁已穿好衣服,刚走到门口,小翠就扑上来欲扇他耳光。小魁一挡,握住了小翠的胳膊。
“回家!不能过,离婚吧!”
小魁拖着小翠,俩人边走边吵。
“呜呜……你为个老女人和我离婚?”
小翠哭哭咧咧。
“你不是和司机好吗?你俩正好凑一对。咱们各过各地。”
俩人在围观的人群中拉扯着走远了,小翠的哭声不时传过来。我有些痛,有些悔,他俩真离了儿子咋办?
当家人知道我和小魁的事后,全来阻拦。嫂子劝我千万不能找个比自己小的。姐姐说我再找可得睁眼好好看看。好友也列举了小魁的种种不好,爱喝,好赌。
可是,小魁对我很体贴,人又勤快。在我这做饭,洗衣,帮我进货,卖货。比韩二不知好多少倍。他,逗我开心。而且他说不觉我比他大。他爱我!
我掉进爱的蜜语,觉得身边亲朋的良言都是咒语。小魁在我身边的夜晚,我睡得很踏实。小魁,年轻。韩二能找个小狐狸。我就不能找到对我好的小白脸?
我内心充满了报复的快感,这快感完全盖住了我的不要脸。甚至,我忘记了小魁还是有妇之夫。在我们疯狂至极点,我茫然无视一双仇恨的眼睛,他弱小且无助。他躲在桌底,默默哭泣,瑟瑟发抖。那个男孩,是我一辈子的亏欠。尚且清醒之余,我的一点良知拷问我的灵魂。
6
小魁的家散了。原来他说是小翠出轨。可是离了之后,小翠并没有跟那个运输司机在一起。她去市里一家包吃住的酒店当服务员。
小魁把儿子丢给了孩子的奶奶,一心一意和我过起了日子。心安理得不是件容易的事。激情过后,我觉得自己做了第三者,如果没有我,他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内疚象粒毒药,浸入我的身体。小魁就没后悔过吗?
“魁,如果有一天你想和小翠复婚,我毫无怨言。为了孩子,你们还是一家人。”
我说得是心里话。小魁听后叹了口气。似有无奈,也只能把悔恨压在心底。
“离了,就是离了。我跟你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不能丢下你。”
小魁的话让我感动之余,忙掏出二千块钱,叫他从头换到脚。把过去的里里外外换个干净。此刻,他就算是我男人了。
几个月后,小魁依旧恋赌,他终于屏不住了。
“媳妇儿,给我点钱呗,工友叫我打麻将,我有点手痒。行吗?”
小魁渴求的眼神递上来,我正犹豫要不要给。他干脆把我一抱,“叭”往我脸上亲了一口。
“好老婆,看在这段时间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叫我去一次。赢钱我买猪蹄红烧给你吃,上次你不说没吃够吗?我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小魁左一句老婆,又一句媳妇,哄得我心软。二千块钱到手,往怀里一揣,捧着我的脸又深舔了一口。象条松开链子的狗,撒欢往外跑去。
7
周六周日儿子从学校回来,孩子已经知道我和小魁的事。他不喜欢小魁。甚至充满敌意。他从小话不多,叔叔都懒得叫一句。
小魁讨好做了几个菜,儿子却没动一筷子。自己去柜台开了个肉罐头,埋头自顾吃个精光。
气氛很尴尬。饭后,小魁溜达到半夜等儿子睡着才回来。
周六日,逢小魁不上班时,他都去外面玩到午更半夜才回来。理由是不想碍儿子眼。我也不想惹儿子不开心。任由小魁去哪里。
有一次小魁跑出去三天没朝面。我打电话问他,先说去洗澡,后来又说去看儿子。然后又说在打牌。结果小区的人跟我说在市里看到他了,他和小翠领着孩子一家三口撸串呢。
我的心跟撞上冰山一样,想象着他们一家团圆,害我担心他不知转到哪里。不由眼泪流下两行,打湿襟前一大片。
小魁回来,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想喝酒,快帮我起两瓶。”
小魁已是满嘴酒气,半依着墙,仍吵着喝酒。
“怎么?不是刚喝完吗?”
我有点恼,质问他。
“不就喝你两瓶酒吗?啰嗦个屁!”
他朝我胡乱比划,一反常态。瞪着眼瞅我,好象挺有理。没想给我个交待,也没想我为他担心。
“是两瓶酒的事吗?喝过团圆酒了,回来跟我撒哪门子疯!”
我豁出去了,干脆把他和小翠私会的事抖一抖,也叫他别以为我好骗。
“嗯?什么?团圆酒!我难受,我心里烧得慌,想灭灭火!”
小魁微抬醉眼,故作糊涂。两条腿拖在地上,强撑住半个身子。象一塑半倒的泥雕堆在那里,我直想上前踹两脚。
“小魁,你能好好上个班,咱俩就好好过。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拦你!”
我极力压制愤怒的情绪,不想叫别人看笑话。
“回哪去?我没有家了,你让我回哪?家散了,咋散的你不清楚吗?”
小魁数落起我,他的眼睛狠狠地瞅着我。对!我是罪魁祸首。是那个挑竿掉落砸到西门庆的潘金莲。
“没算算你这两个月才上几个班。光从我这拿了不下五六千块钱了吧?”
本不想提钱的事,但细想他三番两次从我这拿钱,当我是提款机吗?我没那么大方,看他拿我的钱,一家人乐呵。
“温玉秀,你当自己是养鸭的富婆?是不是欺负我没地方去,今天叫我走,明天叫我走,打发一条狗吗?”
吵了一个多小时,我静下心,压低嗓门。真丢不起人!小魁嘟嘟囔囔,酒也没喝成。斜歪个身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小魁一睁眼,当着我的面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媳妇儿,对不起!我错了,昨晚喝多了,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他抓起我的手边往他头上敲,边赔礼道歉。停下后又来抚住我的脸问:
“哭了?我把你气哭了?看看,我不是人,怎么把你气成这样。你消消气,要不再打我两下?”
我挣回了拳头,气消了大半。
“吃完饭,上班去!”
“好嘞!我马上做饭,上班好好挣钱。”
说着,又凑上来要亲一口。我把脸扭一边,“快穿衣下地吧!”
8
日子在平静祥和时总是飞快,我暗自得意小魁的表现,打算给他买部载客小面包车,让他戒了酒,考个驾照。一来帮我进进货,二来载客也比挖煤安全好多。
“媳妇儿,明天我得去看看儿子了,领他洗个澡。晚上就回来。”
下班后,小魁问我。一听要去市里,我心里一紧。该不会又要去找小翠了吧?
“几点回?别象上次,三天都抓不着人影。”
“晚上的班不能误了,你放心。”
见他说得诚恳,我从柜台拿出一千块钱,
“八百块帮我进四条烟,另外二百给你妈,让她给孩子买套衣服。”
想起孩子,内疚的病毒就发作了。这样做我能减轻一份罪孽,轻松一点,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谢谢他大妈,明天肯定把你交代的事办明白。”
小魁就差给我敬个礼了,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过得幸福才是对前夫最好的报复。
夕阳沉去,暮色苍茫。等待在时钟的滴答声中越发焦着。我忍不住给小魁打了电话。关机?他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在哪?我重复着打,越是不通越想打。固执没有换来迁就。仍是关机。
小魁上班的时间已过,莫非他怕来不及直接赶去班上了?我又拨通了他工友的电话,那头的回答也是让我心凉凉的。
睡不着,不用猜小魁定是去找小翠了。第二天晌午小魁恬不知耻站在超市门口时,我气疯了。
“烟呢?你是人吗?”
他空着手爪,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
“烟没买,钱花了!”
“干啥花了?八百块干啥了?”
身体里膨胀的魔鬼撑大了我的头颅,我冲到他跟前,撕住衣领,摇晃着一具僵躯。
“买表了,给小翠买表了。”
他面无表情,如实招来。这真言说得叫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是小翠的生日,我以前答应过她买块表给她。可是没等到过生日就离了。她从小没爸没妈,挺可怜。跟我个混蛋啥也没有。”
小魁幽幽道来,象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我是什么?他根本没在意。
“你,走吧!既然割舍不下就回去吧!为什么死耗着我?”
我的心血在滴。去整理他所有衣物的时候,“扑通”小魁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不可能,我和她回不去了。她不肯跟我过了。”
停顿一会,他继续说了一通惭悔,无论对小翠,还是对我,他都充满负罪感。
“你也知道,我连个房都没有。租来的房子都退了,你真忍心我冻在外面。”
看看那包衣服,再看看跪着的小魁,我真想一头撞墙上,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我哭,他也陪我哭。现在流下的眼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这话说得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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