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公认的好人,对外朋友提要求都尽量满足,工作为工友着想,几十年来如一日照顾老母亲。
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在我记事起,家里两室,不论是之前旧家还是现在新家,最大的卧室都是奶奶一人住,小卧室是我们三人挤着住。
每每父亲出去跟朋友聚会,还没有一会儿,奶奶就会疯狂打电话催父亲回家,父亲每每接了电话,就会假装说女儿打电话。
奶奶还有独特的家规,要在中央一的天气预报后开饭,早一分晚一分就会生气,家里无人敢反对,母亲是乡下人,吃饭早,反对一次,父亲就说“我不要早吃,听咱妈的话就行”。母亲十几年也只能随着婆婆的习惯,强行改掉自己的习惯。
母亲是北方人,很喜欢吃饺子,不喜欢吃米,但因为婆婆是南方人,不喜欢吃饺子。所以每每只能到过年过节才能吃上饺子,平时如果跟奶奶提能不能吃饺子,都会被奶奶一把驳回。
奶奶定的家规,开始是一周,单数吃面,双周吃米,不允许任何人违反规定。但不知从何时起,奶奶自己改变主意,规定周六日吃米,妈妈也不敢不从。
家里每每吃什么菜,都需要妈妈先去询问奶奶,也就是向领导请示。我小时候不懂事,我特别想吃一个好吃的,就会一直跟妈妈说,妈妈好不容易答应了,问奶奶,结果奶奶恼着个脸说不吃不吃,妈妈面对我就只能时常毁约,而不懂事的我就会喊叫,说妈妈为什么不守信。却没有看到妈妈无奈难过的眼神。而仅有几次的守约,却经常在吃饭时,看到奶奶瞪我,当时我居然还会问爸爸和妈妈,奶奶为什么瞪我,爸爸总会说你看错了。大了以后,住宿上学,好不容易回次家,母亲想做我爱吃的菜,我知道了很开心,结果回家妈妈说奶奶不想吃,不让做,所以之后我也不期待了,回家有口饭就行,哪怕每次都是之前的剩菜,或者吃方便面也可以。在这个家只有不报期待,才能开心的过每一天。
很小的时候,奶奶有了什么好吃的,做了什么菜就会藏起来或者做标记,如果有一点点异常,就会跟父亲告状,说我和母亲偷吃。和母亲吃饭时,奶奶看到我俩才吃多一点了,奶奶就会瞪我和妈妈,说把菜都吃完了,还吃什么,父亲就说省的点吃明天还吃了,我俩就不敢再拿菜。不知为什么,我从小怕奶奶,妈妈也怕奶奶生气,一切凭奶奶做主。戏剧性的是,我们新菜不敢多吃,到菜快坏的时候或者已经坏了,就会把菜往桌上一放,对着妈妈说快坏了赶紧吃,我不懂事的时候说,妈妈是个“垃圾桶”,专吃别人不吃的菜。小的时候,贪吃,就会偷吃一点点菜,奶奶总能发现,就会跟父亲告状,所以从小我也怕奶奶,有着与生俱来怕,大点了就再也不做,偷吃菜的事情了。我发现,大爷一家来家里吃饭,只要把菜吃完,奶奶就会很开心,表姐吃完了菜,奶奶高兴的不得了。
小的时候,带好朋友来家里玩,每次走时同学都会说你奶奶好凶,老瞪我,我其实也发现了,因为同学一走奶奶就开始说我。于是自此就很少叫同学来家里了,不是不想叫,而是不敢叫。我从小害怕奶奶的同时,也总是讨好奶奶,同学们有对她们好的奶奶,奶奶对表姐也特别好,我很羡慕。姥姥姥爷死的早,我也没见过,只有奶奶。幼儿园时妈妈想让我学个特长,但是没有人在下课能去接我,爸爸说他妈妈才不会去接我,所以我上学能省心就省心。我不知从何时学会了讨好奶奶,上学时同学给我的零食,都舍不得吃,攒起来拿回来给奶奶吃,爸爸夸我懂事,这么多年给奶奶买这买那,我自己舍不得,奶奶对我有一点点改善,当然也就仅有一点点,也没有改变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奶奶其实还是没有把妈妈和我当成家人,我都知道。也许从开始就不应该奢望,别的小朋友所拥有的幸福。我和妈妈再对她怎么样,也不如大爷一家和爸爸,真的没意义。
十几年来,平常工作繁忙的父母,好不容易有时间去一下超市或者逛一下街,上午出去,中午如果没赶回家,奶奶就会一直说去哪里了,肯定背着她玩去了,一直说“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如果回来晚一点,比如下午,回家回家看到奶奶脸色就不好。所以父亲在外面时,经常就会尽量早回去,怕奶奶生气。
奶奶有四个孩子,两女两男,父亲是她最小的孩子。从很久之前就跟着父亲一起生活,每周六大爷一大家子,就会来吃饭。名义是看奶奶,但是每次都是开饭准点来,吃完饭毫不留恋就走,回家打麻将。当然后续工作奶奶也从不掺和,永远洗碗收拾、收拾凌乱的家里都是父母在忙,其实有时候跟朋友说,她们都会惊奇的说,你家好像是临时饭店。
大爷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了,后面找了第二任妻子,带着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从此周六吃饭大军又添两位新成员。新大娘也是开饭时间到,来了躺着看我们一家子端菜,吃饭时时不时说说菜不合口味,大爷主动给大娘捡菜,吃饭上床上一躺,等着大爷吃完出发,一同去打麻将。理所当然,自然后续工作还是我们在忙。
大爷的女儿也成家了,生了一个儿子。周六来的人,也更多了。女儿女婿和外孙,每次来都是一大家子。不过这时,总能吃到一点,平常没什么机会吃的东西。周五的一天,奶奶是忙碌的,她会买很多大爷一家爱吃的东西,各种肉类也开始炖,烧完就放冰箱,来迎接明天的客人,从没有喊过我和妈妈吃,也就是让父亲去拿几块来吃吃。
大爷一家来家里吃饭风雨无阻,人数永远只会增多不会减少。来家里有个习惯,不论是下雨还是下雪,也不会换拖鞋。妈妈是个爱勤劳的人,家里的地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每次吃完饭一走,家里全是脚印,从小看着母亲的劳动成果又被破坏,还得重新打扫,我就很生气。跟父亲讲,父亲总是让我们忍气吞声,他不想得罪奶奶,不想得罪哥哥,宁愿他和妈妈辛苦。可笑的是,母亲去大爷和表姐家,都需要换拖鞋。
去年,母亲实在是忍受不了,一大家子这样了,就跟奶奶心平气和的讲,来了大娘一吃完饭就躺床上,碗也要妈妈帮忙收。表姐一家来了,也从来不早来帮忙做做饭。奶奶就生气,骂了妈妈,说这个家是表姐的娘家,表姐不来谁来。妈妈默默挨骂,什么也没反驳,自己偷偷流泪,痛苦没处说,不喝酒的她喝了酒,父亲回来看这样,问奶奶母亲怎么了,奶奶就说“她还想咋样!”然后对母亲特别不满,怒气冲冲。其实我想说这个家是父母辛辛苦苦打拼买的,奶奶没有掏钱,父母孝顺奶奶,但是奶奶总觉得房子有她的份,表姐就应该来,说实话凭什么。而且奶奶还问大爷,要不要分父亲和母亲辛苦挣钱买的房子。母亲正好不在家,父亲什么都不敢说,什么解释也没有。
父亲总是嫌母亲找事,不论自己的母亲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永远也是让母亲忍耐。到烦躁时,就说是母亲要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说奶奶年纪大了,就不去跟奶奶纠正这些事情,说妈妈分明是要逼死奶奶。就这样,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有妈妈的无理取闹。没有老公的体谅,婆婆的冷眼相对,一天天积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果没有孩子,说不定她就会喝药,离开这个失望的家。
最近奶奶生病,吃不下饭,家里没有车,因为疫情出入不方便,家里偏僻,打车也不方便,我们只有电动车,老人坐不好。我们说表姐有车,要不让大爷帮忙,大爷一家不上班,每天也就打打麻将,帮忙把奶奶送到医院就可以,奶奶立马说不难受了,不让打扰大爷和表姐。第二天父亲还是请了假,好不容易打上车去了医院。
奶奶住院后,妈妈彻夜照顾奶奶,不敢睡着,每天眼睛都睁不开,隔壁床家人都说这是女儿吧,都不敢相信媳妇这么尽心照顾。大爷来照顾奶奶时,每次妈妈拿着饭一来,就赶紧找理由回家。有一次大爷电话响了,听到大娘打电话催回家。大爷立马说家里煤气坏了,借故赶紧回家。奶奶好多天住院,大娘和表妹一次没来,明明以前周六吃饭,可是风雨无阻。我上着课,早晨早起给奶奶送饭,奶奶要吃什么,就算上课,也赶紧去买。奶奶生气了,大娘没来,说了大爷几句,大爷说大娘上班呢,忙着了所以没来,我想疫情还没结束,这店怎么可能开。第二天大娘果然来了一下下,又走了,可笑的是,大娘说自己没上班。同时母亲其实也羡慕大娘,同时是儿媳,大爷什么时候都会护着老婆,甚至帮她撒谎打圆场。
母亲和父亲还在工作,我还在上学。奶奶以后如果动不了,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再加上大爷来家里,奶奶也想着大儿子。妈妈提出要不就轮班照顾奶奶,我觉得这个决定很正常,如果一家照顾,真的忙不过来,不可能把工作辞了,断掉生活来源。而且孩子这么多,轮流照顾很正常的事情。父亲就向母亲发火,说母亲要赶走奶奶,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无光。说就要奶奶一辈子在这里,就算不工作也都要这样,说母亲要搅乱他一家。母亲何尝不是为父亲考虑,父亲不用解释,就说母亲不体谅奶奶,不体谅他。谁又能体谅母亲呢?
这么多年,事事依奶奶的意思做。父亲从来都没有跟奶奶说过母亲的委屈,要不就是让母亲忍耐,不要跟奶奶计较,要不就说母亲找事。大爷都知道维护老婆,父亲从来没有在奶奶面前维护过老婆。
父亲是个好人,好朋友,好儿子,好弟弟,但是他却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现在父亲因为奶奶不理母亲了,跟我说母亲无理取闹。从几十年前到现在,父亲一直没有摆正“愚孝”和“孝顺”的区别。母亲默默落泪的时候,他能够做什么,他什么也没做,为了面子,为了自己的母亲,为了兄弟。母亲辛苦照顾奶奶的时候,他没记住,就记住母亲胡搅蛮缠。
以前小的时候,我想父亲是个很好的人。现在我想如果我成家了,一点不找父亲这种人,有这种婆婆的家庭。
请在孝顺母亲的时候,也长大眼睛,摸摸良心,自己老婆到底这么多年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