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退学了。之后我回到家，想见一见久违的小南。就在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我的好朋友方程请我在宿舍里坐坐。我在这个学校呆了整整三年，高二留了一级，虽然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不过我总觉得在那里我的心情非常压抑，所以才申请退学。这三年里我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方程是那少数里的一个。我们坐在宿舍里，阳光从窗户外洒进地面上，楼道里依稀可以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这时方程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走。。。”他脸上显现出平静。

“待不下去了” 我说。

“以后准备干什么” 方程问道。

“不知道”我走到窗户边说，“走一步，看看”。

随后方程走下楼去，用一种我从来都没见过的眼神望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是我自己隐瞒了当天对话的情形，或许很简单，我们撕扯在一块。从那以后我在没见过方程，不过听朋友们说是去大城市了。在回家路上思绪变得很乱，想起了在学校里面发生的事。

一段回忆：

高二的时候我喜欢上邻班的一个女孩，正好这时候方程也在追那个女孩。这时我才想到原来方程以前是我的情敌。那个女孩叫做小乐。说实话，我没有告诉过小乐自己喜欢他，而方程不一样，她竭尽全力要让小乐知道自己喜欢她。然后我渐渐发现小乐对方程渐渐厌烦，而方程对我也一样。最后小乐被一个校外的社会青年欺骗了感情，来找方程，希望方程可以原谅他，方程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后来方程告诉我那天他自己其实多想骂小乐一顿，他告诉小乐，你没做错什么事，不需要我原谅，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对不起自己。

小南在车站接我。她站在一列座椅旁边，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的她冲着我笑笑。我迎上去站在她旁边。

“你过得怎么样？”我问她。

“很好啊，你呢?”她反问我。

"不好”我说。

小南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女朋友，有时候我常常搞不懂她到底是我什么人。她也不愿意表明，有时候待我温柔的真的让人觉得是我女朋友，有时候则冷淡的真像是个陌生人。小南的父母在2003年春天离婚，父亲南下，母亲北上，留下她待在她爷爷家里。可能是她父母的原因带给她那种忽冷忽热的性格。从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上山下水，每天浪荡于周围的村子之间。也在某一段时间，小南消失在我的记忆里，那段记忆永远停留在一个莫不知名的小山岗上，只能忆起依稀有个背影，在阳光的吞噬下显得耀眼。

第二章

第二天夜里。我约小南晚上出去走走。夜晚下的村庄被蛙鸣声覆盖，晚上热的离奇，家家户户只有依稀灯光闪着。我和小南走在小路上，脚步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喂。。。。，那个。。。”小南抬头看我吞吐道。

“什么？”我很疑惑。

“我爸死了，车祸。”小南平静的说。

“啊，什么时候。。。。”我惊慌的看着小南平静的脸。

我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纠结了一下，就在我的恐慌中。这样又是一段回忆：

小南的爸爸在2003年作出的震惊邻里的决定就是离婚。他爸爸曾经是村里的楷模，所谓的好男人。他的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文艺味道挺重的青年，好书法绘画，人也还算不错，最后结识小南的妈妈。在我的记忆里2003年以前小南永远骑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村里的整条街上都是那个男人和小南的背影。现在小南的镇定忽然使我害怕起来，她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她爸妈离婚的，或者说她遇到过其他什么事。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玩总让我不自然，是那种做了坏事的心情，我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有什么要肩负的？并且是她让我觉得怪怪的，怎么我总是觉得好像自己挺怪。

“我是不是生什么病了？”小南的这句给我个猝不及防的打击。

“什么？。。，不会吧。。。怎么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嘴巴已经宣告独立，不受大脑的牵制。

“我为什么会对我爸爸的死感觉不到悲伤？”

“我。。。不知道。”

“真的，我爸爸那么爱我，我怎么会这样？。。。”

随后小南开始自责。开始诉说那个男人以前对自己的点点滴滴，不过我丝毫在她脸上看不到悲伤地神情，有的更多的是疑惑。她坐在山坡上仰望着星空，看了很久，似乎已经入神。我在月光的银霜下看到她那纯白的脸颊，就是缺少笑容的维持。她看着看着开始又低下头一会，然后又抬起来。

“你知道天空为什么有那么多星星吗？”小南仰望着天空问我。

“人死了就变成星星？”我想到很多电影电视都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觉得星星是每个人的象征，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当我们抬头仰望天空，特别是在我们无助的时候，总会是在浩瀚夜空里追寻自己的星星。有些人的星星一瞬间想流星雨般划过，有些人的星星则高挂在星空下，无助落魄的时候就抬头试着找寻属于自己的那颗。可能活着就是为了找那些光芒很细微的东西，像萤火虫，我们只有在最最落魄的时候在会不嫌弃他那一丝微亮。自己的星星靠自己追逐，在冲破黑暗的那段时间里，那一丝微亮会陪伴你渡过。”

“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我非常诧异。

“呵呵，没什么，我突然想到而已。”小南说完这句话看了我一眼又接着看星空。

“那你的那颗呢？”

“我在追寻他的道路上少了微亮，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穿过那片黑暗。”

“至少，你自己心里该清楚吧。”

我突然跳起来向田边跑去。植物被夜色包裹住了，隐约可以看到那微亮的光芒在四下移动。若隐若现，贯穿了整个田野。互相追逐着，穿梭者，那微弱的光仿佛经不起风的吹拂，一阵风吹过，恍惚向上，向着天空。

“把手伸出来。”我对小南说。

“什么啊？”

"给你方向的微亮，虽然晚上风很大，但不会被吹乱。”

几朵微亮在小南手心里闪着，微亮的光照在小南脸上，她笑了，那确实缺失的东西。

“这是..........微亮........。”

第三章

第一次见到小南是在村子的广场。当时小南被三个男生围在墙角，每个男生都用脚踢趴在地上的小南，她的长发被中间一个男生拽住，可以看到她脸上肌肉在抽搐，眼泪徘徊在眼眶边缘。她们把小南从一边踢到另一边。不过我就站在原地，脑袋已经被恐惧吓傻，我忘记自己是否冲到前面阻止，我的脸颊流下两行汗。

我把小南带出来之后，她的腿已经有点肿了，我背着她在山坡下走，走了一会就把她放下，坐在她身边休息。小南的脸上已经有红肿的迹象，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全部沾满了尘土，她用眼睛余光瞄了我一下又把头低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谢谢。。。。”她冷漠的说了一句。脸上红晕忽然消散。

“哦啊，那个。。。你好。。。”我慌忙道。

“恩，今天。。。。”她说。

“对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会那样？”我问道。

“那个，求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她道。

“你要不要紧啊？”

“我。。。没事，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小南的情景。也是我们认识的开始，但她常常对我说不对，你认识我是开始，而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我只是笑笑，把那当成一个戏剧性的东西。我对小南的印象永远是觉得她很难让人猜透，那天他被打伤后我们在小山坡下，我总觉得她对我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初次相识的人。就这样到后来，我一直觉得小南是个很奇怪的人，因为我们初次相逢不是那么尴尬。我把她这种奇怪看做是2003年他父母离婚的结果，导致她行为比较怪，不过不是的，还不是这个原因。

“喂，小南，我想问你，你绝不觉得自己很怪？”我说。

“什么,哪里怪？”她道。

“我那天 。。。。有没有。。救你？”我战赫赫的问。

小南大惊，脸色瞬间煞白，嘴巴张开欲言又止，眼睛不觉睁得很大。

“这个，。。。。。那个。。”她说。

“什么？”

“ 当然。。。。救了啊。”说完眼睛向上盯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什么选择，恐惧全身发软，整个身体觉得已经发抖到极限，我是一个废物，我也是一个胆小鬼，我根本不可能冲过去阻止他们，也不可能去救下小南，我只会在远处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我认为奇怪的女孩受他们欺负，我没有办法，而我也竭尽全力认定，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孩，不过就是这么的心里明白也让我知道了，小南在说谎，小南给了我一个谎言，让我去完成所有事情的串联，让我好去解释着一切，但是我终归止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没用的废物。

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倒在深水里，渐渐地呼吸困难，不过我并没有慌乱求救，好像在感受自己应该感受的东西。在接着水进入我的眼睛里面，我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什么。

“小子，站住”，突然我觉得有好几个人在我耳边说着，然后眼睛里隐约看到三个男生向我走来，我被按到在地上，被三个人来回踢打着。我没有呼喊，就像这样，任凭他们处置。“住手。”又一个声音传来，是小南，我呆住了，她小时候的脸上的那份纯真，她并不奇怪，真的没有意一丝奇怪的意思 。然后，模糊中，那三个男生走向小南，也开始踢打她，这时候那个被踢打过的我消失了，而我看见的是在角落在远处那个废物。难道是我，让小南变成今天这样？

第四章

很多人在我的回忆里逐渐变得清晰，因为我非常想回忆起来关于小南的所有事。

大多数人总是在我记忆中做着一模一样的事，他们在我的内心深处跌跌撞撞，都没有一个人撞进来过。小四和我和小南都是以其玩到大的朋友，不过他们两感情不深，单位了能够知道些什么，我还是想问问他关于小南的事。

"小四，我想问你些事，对我很重要。”我对小四说。

"什么事？“小四不解道。

”小南你还记得吗？“我胆怯的问，好似有种害怕失去的感觉。

"什么小南？”小四大声道。

“你在说什么啊，就是和我们小时候玩的小南。”我着急说。

“和我们玩有这个人吗？你没搞错吧?"

"肯定没有。"我大声道，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恐慌。

"不会的，肯定没有。"小四从来不说谎。

忽然，我的新紧紧一缩，感觉害怕到了极致，我所想的人，所见到的小南在朋友记忆里根本不存在，仅仅存在我的记忆里。不可能，根本不会是这样，我想到2003年以前的一天晚上我和小南在一起，弱小的自己尽量在恐惧之中打捞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

一段回忆：

我和小南在路上散步。她总是盯着我看，我无奈向其他地方看，不想和她对视。她走在我前面，转过身问我，"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好啊，不错啊。”我说。

“你觉得我。。。。。。”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了？”

小南沉默了。这时眼泪从双眼流出。

”啊，那个。。。你怎么了。。？其实你很好啊，真的。“我用谎言阻止小南。

”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的。“说完小南就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眼里也成了虚无。她的背影像一片光芒，慢慢的缩小成一星微亮。那个背影真的是小南的吗？我记忆最深处怎么就只剩下那一丝微亮在黑暗中徘徊，我的记忆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小南的姑娘存在过，或者真像小四说的，不会的，我留着残缺的记忆证明她存在过，处在我内心不敢接触的那个深处。不过我又心里混乱，假如真的出现这样一个姑娘，我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至少肯定，我曾经欺骗了那个似存在或不存在姑娘，我对她的感觉不知道。

第五章

还要回到我和小南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们躺在小山坡上，翻来覆去。我只是觉得特别不自在，小南在我侧面转过来，我伸手触摸她的脸，指尖仿佛触碰到清水一般，闪过一丝清寒。我想对小南说出我心里的不解与焦虑，我真的想一把抱住她缓解内心的恐惧。我再一次看到小南的眼睛，陌生的好像从未存在过。

“小南，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心里沮丧的问。

小南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可是眼睛仿佛并未被感动。

“我。。。。对不起。。”她低着头只是说。

“可是我想知道。”我说。

“对不起。”她说。

我没有在问下去，我转身背对她。我不想再去看她的眼睛。小南用手抓起地上的一片树叶，盯着它。

过了一会，一阵风吹了过来，一团光亮在离开地面一刹那四散开来，有的落在树上，大多数在空中飞浮不定，一朵光亮在我的眼前盘旋着，落在我侧挺的肩上，很安详的，停止光亮。我听见小南转身的声音，我好奇的转身，我肩上的光亮跳起，我看着它自然的飞到小南的面前，小南伸出右手食指，光亮停留在上面。

"它为什么会这样亲近。“我问。

小南望着食指上的光亮说，"因为，它还活着。"

"活着，活着就能那么亲近？"

"对啊，活着的东西，像它，可以飞到活着的东西上，也可以飞到死了的东西上，不过它自己也会死啊。"

"光亮完了就要死么？"

"不是呀，其实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就像这个微亮，你用眼睛看到它就说它存在，其实我告诉你它并不存在，有些东西充斥在我们记忆里我们就想把他追忆清楚，越想虽然记忆有些清晰，不过现实会很迷茫，因为他们从没有存在过，或者存在过在但早已经没有光亮，后来关于那些的记忆完全是自己为了接受不了他消失而编纂的假回忆而已。"小南就这么说着。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要明白什么？"小南问。

"什么东西存在过？告诉我。"我急切问。

"光亮，像这个一样"，她指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那朵光亮，说，“它确实存在过。”

"它存在过？可我并没有追寻过它，那么，所说的存在又是什么？"我问。

"对不起，我回答不了你，你说自己从未追寻过那朵光亮，不过你确实在回忆里追溯过它。那微弱的光亮只会像流星化过一般，不，比那更短，你自己有你自己的方向。"小南说。

我开始觉得小南的话变得多了，使我讨厌。我要拒绝她那些话，可是不能。光亮使我在夜里看见了希望与方向，那微弱摇摆的光亮使我感到不安和恐惧。人会是一直向前走，会向着一条不归路，遍体鳞伤的人，我也看到自己了，跌跌撞撞，丑陋的脸沉浸在夜色里。

第六章

我做了一个梦。一开始我就认为那是梦，不过我的眼睛告诉我那是现实。分不清楚梦与现实的不同，就是这样。

我在大路上奔跑，穿过一条条街道，可是我身旁的人却没有改变，他们冲我微笑，笑得灿烂至极，我心里感到一阵恐惧，想赶紧离开这里，不过街道一条条被穿过那些人依旧在我身边，他们冲我走过来向我伸手，要和我拥抱，我慌乱的想要打掉他们身过来的手，忽然四下变得一阵漆黑，我在夜里又奔跑着，在草丛间穿越，只有我知道，我的内心已经恐惧的不成样子。忽然间我停下脚步，我看到小山坡上小南了，和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一起，我想上前去拉住小南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我伸手去拉小南的胳膊，却好似抓碎了一般，许多微亮慌乱中飞向四处。我心里更恐惧了，朝着一朵微亮的前方奋进奔跑。

我在奔跑中，那朵微亮飞到我的肩膀上，我心里开始庆幸有这么一朵微亮。又忽然，我又来到城市里面，那朵光亮渐渐暗了下来，到最后完全消失，它死亡了。像小南说的，它是死了，是我眼睛看到的呢，我悲伤了留下眼泪。在我记忆里我追寻过那丝微亮 ，我永远认为那丝光亮存在过，小南说过，有些东西的确存在过但其实已经消失了，为了接受不了的自己编纂了那些不存在的回忆。像微亮一样，死了就死了。

我看着大路的前面，幽深的路一直向前去。前方是暗的。我沉着脚步向黑暗走去，脚步越走越觉得无力。我猛然转身，小南站在我很远的后面，黑夜没有吞没她脸颊，我转身刚要冲过去，小南消失了。等我绝望的转身看着前方的黑暗时，小南又一次出现，我小心的向前走去，离她很近的时候又伸手拉她，和上次一样，触碰到的地方又散开许多光亮，又有一朵光亮飞到我肩上。我又奔跑着，那朵光亮在黑夜里显得珍贵，像我记忆里的小南一样珍贵。

在夜色里我靠着一次又一次出现的小南带来的微亮向前奔跑。我的前方永远是那个我想要追寻的影子，我把她穿插在回忆里面，想用她的微亮看清我自己的方向。我的确追寻过微亮，也为那已经消失的编纂不存在的回忆。

全文完

                                  马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