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上马!踩死他们!”凌十一见黑衣人剑术杀伤力太强,立刻率先跳上马背,并招呼其他盗匪赶紧上马,打算以马阵冲撞踩踏,将黑衣人与赵锦堂、王仁义一起踩成纸片。
忽然,一阵刺耳的笛声响起,震得众盗匪的耳膜嗡嗡作响。
笛声忽长忽短,忽高忽低,忽尔如鬼哭狼嚎,忽尔如狮吼虎叫,听得人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黑衣人听到笛声,立刻跳到一边,撕下两条衣角塞住了耳朵,并低声嘱咐赵锦堂和王仁义也将耳朵塞上。
黑衣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听起来竟是位女子。
赵锦堂呆愣片刻,连忙笨手笨脚地想去撕自己的衣角,却发现自己穿的是貂裘,难以撕破,若去撕里面的衣服,却又需脱下貂裘,实在诸多不便。
黑衣人瞪他一眼,将自己用剩下的衣角碎片塞入了他的双耳。
两人这么一打照面,赵锦堂看清了黑衣人的双眼。
那双眼睛,清澈如三春的溪水,长长的睫毛倒映在眼睛里,仿佛是几条小鱼在温柔地游动。
她的目光,温柔却不软弱,坚定而不冷漠,让人一见之下,便如同置身于春风里,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洋溢着难以描述的舒坦。
这双眼睛,让赵锦堂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这黑衣女子,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王仁义听到黑衣人的话,便也从衣角撕下几片碎布,先是帮两个孩子堵住了耳朵,然后又用剩余的碎布片塞进了自己的耳朵。
“是谁?是谁在吹这该死的笛子?吹的老子都快吐了!”凌十一只觉得这笛声使自己气息紊乱、胸内不畅,烦躁不堪,便举起双手捂住耳朵,四处寻找吹笛之人。
火光之中,一人吹着横笛,信步而来。
此人身姿挺拔,恰似玉树临风;五官俊美,宛如神仙临世;气度儒雅,胸有丘壑;举止倜傥,自带风流。
竟是萧廷玉来了!
他所吹的曲子,正是《翻江倒月曲》。
然而盗匪们的目光,关注的却不是萧廷玉,而是萧廷玉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
她的容颜,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她的身姿,就算最不好色的男人,也免不了会怦然心动。
所有人都觉得,如此美丽的女子,本应住在金屋之中,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温柔似水,娇羞妩媚,对镜理云鬓,倚窗绣绮罗。
到底是谁?竟忍心让她抛头露面,遭受这江湖风雨的摧残?
每一名盗匪,见到这样的女子,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升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然而,走近了才发现,这美丽绝伦的女子手中,竟提着一条长长的多节钢鞭。
那钢鞭每一段骨节上,都带着亮闪闪的倒刺,那一根根倒刺映着火光,为这寒冷的夜更增加了几分冷酷肃杀的气氛。
陪在萧廷玉身边的女子,自然便是唐心。
唐心的身后,还跟着十七个奇形怪状的汉子——西域一窝蜂。他们本来有十八个人,因为叛徒老九假扮捕快林正飞,偷偷拐卖儿童已经伏诛,现在只剩下十七个人了。
当盗匪们还在为唐心的美色而心猿意马的时候,他们胯下的马却已顶不住《翻江倒月曲》带来的折磨,先后四蹄发软,突然扑倒在地呕吐不止。
盗匪们猝不及防,被突然倒地的马摔的七荤八素。他们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难受至极,终于忍不住哇哇地大吐特吐起来。
不一会儿,地上便满是人和马的污秽之物,使人闻之欲呕。
凌十一自持武功高强,拼命运功抵抗,却也没能抵御住《翻江倒月曲》带来的强大破坏之力,他在勉强坚持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嘴一张,哇哇地大吐特吐起来。
萧廷玉依旧在神情自若地吹着曲子,那些苦水都已吐尽、浑身无力的盗匪,开始觉得头疼不已,他们捂着脑袋,苦苦哀求:“别吹了!别吹了!求求大侠别吹了!”
萧廷玉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笛子从唇边拿下,手指随意一捻,那笛子便在手中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然后插入了腰间。
赵锦堂的目光本来一直如痴如醉地盯着黑衣女子,猜测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
此时唐心走近,丽色容光映入了他的眼帘,赵锦堂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将目光转移到唐心身上。
这一看之下,赵锦堂的双目中立刻放出奇异的光芒,嘴巴张的老大,再也合不住了。
他的心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如此绝色的女子,为何会流落在民间?为何我直到今天才遇见?上天对我,真是苛刻、苛刻至极!”
这时,黑衣女子忽然问了一句:“李飞阳呢?”
赵锦堂一愣,回过神来,指了指身后已经快烧成灰烬的农舍。
“什么?你说他……他?他已经?”黑衣女子呆愣片刻,便发疯似地向那片犹有火苗在燃烧的灰烬冲了过去。
赵锦堂连忙死命拉住黑衣人的手腕,急急地说:“你可别冲动,刚才那小子就是冲动之下进去救人,才……才葬身火海了!”
“你放开!”黑衣女子使劲儿一甩,却没能甩开赵锦堂的手。
“我不放!我刚才没有拉住姓李那小子,已经后悔半天了!现在可不能让你去做傻事!”赵锦堂手上更加用力,生怕黑衣女子冲动冒失,重蹈李飞阳的覆辙。
黑衣女子眯了眯眼,忽然举剑削向赵锦堂的手腕,赵锦堂一惊之下,登时松开了手。黑衣女子一头冲入灰烬之中,一边用剑尖四处翻找,一边哭喊:“李飞阳!李飞阳!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萧廷玉和唐心听到黑衣女子的哭喊声,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暗想:“难道我们竟来晚了一步?”他俩立刻飞跃上前,与黑衣女子一起在灰烬中寻找李飞阳的尸体。
大火烧后的农舍,早已坍塌的不成样子。
木制的墙壁,早已烧的焦成了一截一截的黑炭,在灰烬中忽明忽暗地闪着亮光。
黑色的烟灰碎片,不住地被冷风扬起,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宛如缥缈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