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牙齿不好,已经掉了好多颗。
曾经,父亲说他要去安装一口好牙,“嚼干豌豆都嚼得钢响”的那种。去安了,但最后还是因为牙床等问题未能如愿安装到“嚼干豌豆都嚼得钢响”的那种。
于是,只好吃煮得比较软的饭食。特别是最近几年,本牙越掉越少的父亲,吃的饭菜都是煮得很烂很耙。
这段时间父亲的饭食由我负责,但我确实对把蔬菜都像炖肉一样,熬成粥吃,非常不习惯!
“不习惯”了几顿,也就只好先给父亲煮一锅,再给自己煮。好在也不是吃大餐,并且父亲也还算不挑食,只要耐心一点,自然就习惯了。
但是,还是有让我不习惯的地方。
父亲吃饭的速度太快太快了!
还记得刚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所有分到土地的农民都异常兴奋,对土地都是尽心尽力地侍弄。白天肯定是废寝忘食,就是晚上,也有很多人披星戴月地忙碌。
人们把土地当成自己的新娘,恨不得须臾不离。朴实的农民都知道一个朴素的道理:在土地上流多少汗,才会有多少收获。
农民父亲只知道老老实实在土地上挥洒汗水,也认为花的时间长短和收的粮食多少成正比。
父亲吃的饭都是母亲送到地里去的。
一次,父亲在地里挖山茅司(山上临时用的粪坑),母亲送饭来了。旁边地里忙碌的隔邻正吃着家里送来的饭菜,看母亲提着给父亲送饭的锅碗,招呼父亲去他那里夹菜,可听到父亲的回答:“不用了,饭已经吃完了。”
隔邻想也许是父亲客气,便端着饭菜过来,但是,等看到空空如也的锅碗,确定父亲真的是已经把一锅饭吃进肚子里之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隔邻问:“你究竟是吃饭,还是倒饭?就算是倒,也没有你这样快的啊!”
父亲吃饭的速度,完全可以去争夺吉尼斯世界纪录-----假如有这项记录的话!
父亲已经养成狼吞虎咽的吃饭习惯,无论是什么样的饭菜,也不管热烫,父亲都是和人比赛似的吞食,从不经过细嚼慢咽。所以父亲有“经久不衰”的胃病!
看父亲不管不顾被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烫得呲牙咧嘴,毫无惧色争分夺秒地夺取战斗胜利一样吃饭,我觉得这实在是不科学的!小心翼翼地劝阻:“热的饭菜烫喉咙,会破坏食道粘膜;饭菜要慢慢地吃,细嚼慢咽……”
“你吃你的!我吃了这么多年饭,还不晓得饭是浪凯(怎样)吃的……”可能是被烫了,或者是被噎着,父亲抢白道。
我知道年老的父亲是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但这样的习惯确实不好……
妻晚上回家,我委屈地说父亲的事。妻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说的都对。但是你没有认识到一个人养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是基本不可能改变的!有些时候,我们明明知道是陋习,但去改变,就触发了他们自以为是的底线,反到弄巧成拙!”
难道我们为了“照顾”他人的情绪,就对所有的缺点甚至错误委屈求全?或者,一个人养成了不好的习惯,甚至是有损健康危害身体的陋习,我们都要听之任之?!
这个“他人”不是“别人”,是我们的亲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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