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伏第五天。三伏正确的打开方式是:早起五点散步,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其间阳光耀眼,大汗淋漓。然后回家淋浴,早餐,饮茶,读书,避暑气,天黑前不复出焉
前几日辗转回东北。说辗转,是旅程意外艰难。本想清晨离京,不想最后的整理颇费时间(此处为凡事拖到最后一分钟者前车之鉴),竟然用去三个多小时,方收拾停当。这样,出发的时候便不是清晨,而是上午。人也全然没有神清气爽的意思,已然是“再而衰,三而竭”。不想在河北境内的高速上,竟然接连遇到十起追尾(量化的好处,数字描述多么准确),高速平均时速大概70公里左右。出山海关后,感觉已是头晕眼花。想着辽宁境内可以放松一下,在山海关休整后,信心满满上路。刚出发到绥中,即遇暴雨。瞬间感觉高速成为水帘洞一般。这时显示离塔山大约60多公里,经查询,说塔山无雨。于是尽可能集中心神,目标:塔山。暴雨去得也快,很快雨势小了。天地清爽。可惜好景不长,走到葫芦岛,天色忽然暗下来,越来越黑,就像黑夜来临之前。猛地想起小时候遇到一次这样的暴雨,天彻底黑透,大雨如注。那时是在家里,和家人在一起。现在是在路上,确切说是高速上,只有一台车是屏障。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拒绝来京接我,而且是再三拒绝。这可能是在美国生活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认为自己非常strong,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转念间天色愈发暗下去,雨似乎不是从天上落下来,而是直接泼在了车的前风挡玻璃上。雨刷已经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什么也看不见,前面后面都是茫茫。这时的车速大概是60公里左右,在视力几乎失效的情况下,真如盲人骑瞎马一般。车开了双闪和车灯,可在泼天的雨里,只有微弱的光。下意识想停车,但停车是风险系数更高的做法。有车很安稳地超过了我们,当时想跟着前车的灯光走下去,可是速度又没有人家快,转眼就被甩在后面。看不见路线,只是大致知道自己在哪条车道上。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似乎也很大。恐惧中忽然发现右手边有微微的光,感觉这光很近。后来才辨识出,右边有一辆很大的卡车,由于车身高,车灯的位置也远高于轿车,颇有灯塔般的照明感。于是一路傍着这辆车前行,尽管时不时被它激起的水浪击到,也好过什么也看不清。创世纪第一天,“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 。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 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光是在一切之前的后来呢,后来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渐亮起来,雨也小下去。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感恩,终于走在了康庄大路上。
最近几年很少开车,更不要说长途。偶然心念一动,就遇到了狂风骤雨。这经历如果抛开危险因素,就很有趣。要知道一年365天,此一天和彼一天很难分开,但是有了这样雨中行的过程,这一天就被highlight了。当以后想起2019,就不大容易忘掉我们从北京出发,600多公里行程,惊险又有趣。尽管惊险和有趣之间毫无间隔,毕竟让这一天和其他很多天有了不同。
到家后似乎进入了休眠模式。跟家人说,这类似于小儿的惊吓,非要一直睡才行。家人笑说,最好找个大师来给压惊,方可无虞。不过沉睡之后,确实好起来。今天早晨单曲循环Galen Crew的“SleepyHead”,女儿问是什么歌,直接译成“睡脑袋”。
早晨出去散步,发现有很多初结实的果子。很小的枣儿,小巧的柿子,桃子,苹果。青青的,藏在绿叶中间,不细看完全看不清。一张张拍下来,内心里满满新鲜的喜悦。谁说过去的时光无影迹呢?日照,风雨,开放,凋落,有繁盛,似乎也有哀伤的影儿,但同时也结下果子。树上长存的果子是极稀少的,但每朵花,在凋落之后都可能成为果子。这似乎就是时光的意义。我们常去看春天的花,看秋天的果子。可果子在夏天里旺盛成长,这却是常常被忘记的。能在夏天驻足,看一看阶段性的成长和进步,是令人喜悦的。
每一步有每一步的光辉,不管是怎样的足迹和际遇。当一段时间过去,当另一段路程即将展开,回首和展望是一样的欣喜。过去的困难也许仍将重现,或者有新的意想不到的困境,但每一次风雨,都是结实前所必经。看到青青的果子,让我们对过去的,表示满意;对未来,有新的相信和期许。岁月也许败美人,但是从不败生活的兴致。于是,随处都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