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空阴沉沉的,还时不时飘着小雨。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因为昨天妈妈就打电话给我说爸爸的药只能吃三、四天了,要早点买好寄回去才行。
医院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并没有因为放假和雨天有所减少。我熟门熟路的挂号、配药、缴费、拿药,半个小时不到。
从前年开始,跑医院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医院里的每个科室、每个检查流程对我来说也了如指掌,每次都能用最少的时间办成最多的事情。
尽管这样,每次进到这家医院,我的心情都非常的复杂、甚至是沉重和压抑。
2019.5.7晚10点半,爸爸起夜时突然摔倒就起不来了,并且意识感觉越来越模糊,吓得我们立马呼叫救护车送到这里的急诊。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急诊科医生说是因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并且说现在只能吊点滴看看先把血压降下来,等第二天八点上班后联合其他科室会诊(爸爸还有其他基础病)再决定住哪个科室。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急诊室里大概有十来个床位,都是半夜过来的急症,在这里进行预处理后等着第二天的安排,医生护士不停穿梭,喊叫声、各种仪器的声音、病人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各种刺鼻的味道在房间里发酵、惨白的灯光明晃晃照在白色的床铺,床幔上,让人感觉非常非常紧张不安不舒服。
我一个人在急诊室陪着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爸爸,他面如死灰,太阳穴凹陷下去了,旁边的青筋凸起剧烈的跳动;他嘴巴微张,嘴角不停的流着涎液,喉咙里发出很不正常的断断续续的鼾声,并且时有时无。我的心揪成一团,心底涌起一阵一阵绝望的寒气,一种置身于冰窖之中的感觉,裹得我不得动弹。我机械的用右手纸巾不停的擦着他的嘴角,左手紧握着他干瘪的手,轻声的唤着“爸爸、爸爸”,生怕我一不呼唤他、或者一撒手,爸爸就走了…
简直是度秒如年,一个小时过去了,爸爸的情况还没有一点改善,血压还是那么高。我跑去找医生希望他能再想点办法,医生说血压升高后也不能突然降低的,要慢慢降这样才不会对其他器官造成影响。于是我只好回到爸爸身边继续一边紧抓着他的手,擦着嘴角,一边观察。这样大概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爸爸的血压有了明显的下降,他也明白是我在他身边了,我叫他他也能回应我了,突然间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就在刚刚我和爸爸一起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我拉着他没有让他走掉。我第一次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这个时候医生特别交代我不能让爸爸随便动,转头什么的都不可以,怕大脑里出血点情况恶化。爸爸口渴得厉害,一直说要喝水,但是以他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坐起来自己喝水的。我去买了纸杯和水来,让爸爸躺着不动,把水一点点的倒在他的嘴巴里,然后让他不动脑袋的情况下把嘴巴闭上慢慢下咽,平时三秒钟的喝水我们花了十来分钟才完成,爸爸感觉好些了;我又发现爸爸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了,我去找护士拿了棉签,蘸了水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嘴唇上,顺便清洗了一下口腔和嘴角,让他觉得清爽一些,慢慢的他的干裂情况也好一些,能和我说两句话了。我也慢慢放下心来,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天空已经微亮了,我站起来走到在房间一面的落地玻璃门前,望着在蓝灰色中开始发青的天空,吹着门缝中微凉的风,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八点后爸爸安排进了肾内科的病房,开始了一系列的检查,这个晚上依旧是我一个人守着爸爸,就像小时候他守着我一样。
还记得爸爸第一次出差回来给我带的礼物,是一本关于世界上100个未解之谜的书,简直给我打开了一个关于外面世界的新大门;还记得爸爸给我买了人生中第一双皮鞋,花了他半个月工资;还记得大学第一次出远门,是您送我去的学校…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爸爸的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很多事情都不能去等待,尽管现在工作、生活都很忙,但今年暑假我和妹妹还是商量好了要带他去云南红河一趟,那是他留下了五年青春和汗水的地方,他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
爸爸,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