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辛里
秋日,我们去看风的力量。
风电场在神仙岭,一路蜿蜒,初见风电机半身的那一刻,我就几乎跌进车座里。庞然的人工设计面前,人是它们的造物主,却渺小如蚁。登顶鸟瞰,数十座巨大的白色三叶风电机,分列布阵,稳稳矗立于连绵无尽的山头之上,像一排排钢铁女将,把守这一片江山,有充沛的战斗力,也有优雅与柔美。
高层气流一遍遍抚着那些大白叶,它们迎风站着,就这样缓缓地转呀,转呀,转过四季,盛开在天地间,与岁月对话,和我脚下某个角落的一朵花没什么不同。
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前奔着,举一柄彩色的小风车,从我身边经过,留下满辙呼啸的芬芳。年轻的母亲追在他身后问,崽崽,你感受到了风吗?
孩子的回答,我听不清。我轻轻问我自己,像问一个初识风的孩子:
你感受到风了吗?
风能聚万物,也能散万物。我们有多久没有感知身边的事物,就有多久没去好好感知风的存在。
静下来,有风从我耳边擦过,在我指缝间穿泄。女儿在风车下跳舞,细发翻飞,母亲在石头上唱歌,歌声传远。我与他席地而坐,看山脚下那户人家,就像风车与风,相生相依。
在知道荷兰风车之前,我最早接触的,是小时候家里车谷车米的农用木风车。稻谷晒干后,一斗一斗往风车里倾倒,匀速转动手柄,带动木叶子生出风力,质量轻的空壳稻谷或是碎屑残渣从出风口吹走,质量重的优良稻谷就落进谷袋里。
那是孩子眼中的大玩具。哪怕够不到手柄,光是看大人们劳动就可以痴痴看半天。夕阳西下,他们一轮又一轮,不厌其烦地重复倒谷。月色中,昏暗的廊檐灯光下,吱呀呀,老风车转动一支催眠的曲调。擦擦擦,谷粒在风箱里碰撞、道别,从此分道扬镳。沙沙沙,沉实的谷子流水瀑布一般泻下,落到最丰盈最踏实的梦乡里去。
风的力量,藏在各式风车里,那是宁静的力量。
人生,到底在急些什么呢?不妨学一架风车,研磨、发电或者排水,安静地转出属于自己的年轮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