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部兵三万，分为三寨，各傍山险：宕渠寨、蒙头寨和荡石寨。各分军一半去取巴西，张飞急唤雷铜商议。铜曰：“阆中地恶山险，可以埋伏。将军引兵出战，我出奇兵相助，郃可擒矣。”张飞从其计，两下夹攻，郃兵大败。张飞、雷铜连夜追袭，直赶到宕渠山。张郃仍旧分兵守住三寨，多置擂木炮石，坚守不战。
张飞离宕渠十里下寨，引兵搦战，郃只不出。雷铜驱军士上山，山上擂木炮石打将下来，雷铜急退。相拒五十馀日。飞就在山前扎住大寨，每日饮酒，饮至大醉，坐于山前辱骂。
玄德差人犒军，使者回报玄德。玄德大惊，忙来问孔明。孔明笑曰：“军前恐无好酒，成都佳酿极多，可将五十瓮作三车装送到军前，与张将军饮，乃败张郃之计耳。”孔明令魏延解酒赴军前，车上各插黄旗，大书“军前公用美酒”。飞拜受讫，分付魏延、雷铜，各引一枝人马为左右翼，只看军中红旗起，便各进兵。教将酒摆列帐下，令军士大开旗鼓而饮。
有细作报上山来。张郃自来山顶观望，传令今夜下山劫飞寨，令另外二寨为左右援。当夜张郃乘着月色微明，直杀入中军，但见张飞端坐不动。张郃骤马到面前，一枪刺倒，却是一个草人。急勒马回时，帐后连珠炮起。张飞拦住去路，睁圆环眼，声如巨雷，挺矛跃马，直取张郃。两将在火光中战到三五十合。张郃的两寨救兵已被魏延、雷铜两将杀退，就势夺了二寨。张郃不见救兵至，正没奈何，又见山上火起，已被张飞后军夺了寨栅。张郃三寨俱失，只得奔瓦口关去了。张飞大获胜捷，报入成都。
张郃退守瓦口关，遣人问曹洪求救。洪大怒不肯发兵。郃只得分两军去关口前山僻埋伏，分付曰：“我诈败，张飞必然赶来，汝等就截其归路。”依此计，刺雷铜于马下。
次日雷同，张飞知是计，收军回寨，与魏延商议曰：“将计就计，我明日先引一军前往，汝却引精兵于后，待伏兵出，汝可分兵击之。用车十馀乘，各藏柴草，塞住小路，放火烧之。吾乘势擒张郃，与雷铜报仇。”依计张郃大败，走上瓦口关，收聚败兵，坚守不出。
张飞和魏延连日攻打关隘不下。飞和魏延引数十骑，自来两边哨探小路。忽见男女数人各背小包于山僻路攀藤附葛而走。飞大喜，带百姓入寨中，与了酒食。分付魏延引兵扣关攻打；“我亲自引轻骑出梓潼山，攻关后。”便令百姓引路，选轻骑五百，从小路而进。
魏延在关下攻打，张郃披挂上马，忽报：“关后四五路火起，不知何处兵来。”郃自领兵来迎，旗开处，早见张飞。郃大惊，急往小路而走。马不堪行，后面张飞追赶甚急，郃弃马上山，寻径而逃，方得走脱。随行只有十馀人。步行入南郑，见曹洪。
洪见张郃只剩下十馀人，喝令左右推出斩之。行军司马郭淮谏曰：“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张郃虽然有罪，乃魏王所深爱者也，不可便诛。可再与五千兵，径取葭萌关，牵动其各处之兵，汉中自安矣。如不成功，二罪俱罚。”曹洪从之，又与兵五千，教张郃取葭萌关。郃领命而去。
葭萌关守将孟达、霍峻知张郃兵来，霍峻只要坚守；孟达定要迎敌，引军下关与张郃交锋，大败而回。霍峻急申文书到成都。
玄德闻知，请军师商议。孔明聚众将于堂上，问曰：“今葭萌关紧急，必须阆中取翼德，方可退张郃也。”黄忠厉声而出曰：“军师何轻视众人耶？吾虽不才，愿斩张郃首级，献于麾下。”孔明曰：“汉升虽勇，争奈年老，恐非张郃对手……”颇尽激将之能事。忠曰：“老将严颜，可同我去。但有疏虞，先纳下这白头。”玄德大喜。
黄忠、严颜到关上，孟达、霍峻见了，心中亦笑孔明欠调度。黄忠引军下关，与张郃对阵。二马相交，约战二十馀合，忽然严颜从小路抄在张郃军后。两军夹攻，张郃大败。连夜赶去，张郃兵退八九十里。黄忠、严颜收兵入寨，俱各按兵不动。
曹洪听知张郃输了一阵，又欲见罪。郭淮曰：“张郃被迫，必投西蜀。今可遣将助之，就如监临，使不生外心。”曹洪从之，即遣夏侯惇之侄夏侯尚并降将韩玄之弟韩浩，二人引五千兵，前来助战。二将即时起行，郃言：“老将黄忠甚是英雄，更有严颜相助，不可轻敌。”韩浩遂与夏侯尚引新军离寨前进。
原来黄忠连日哨探，已知路径。严颜曰：“此去有山，名天荡山，山中乃是曹操屯粮积草之地。若取得那个去处，断其粮草，汉中可得也。”忠曰：“将军之言，正合吾意。
夏侯尚、韩浩来，黄忠遂引军马出营。黄忠且败且退，郃来前寨谏曰：“黄忠连退二日，于中必有诡计。”夏侯尚大叱，张郃羞赧而退。二将兵出，黄忠望风而走，连败数阵，直退在关上。二将扣关下寨，黄忠坚守不出。
玄德差刘封来关上接应黄忠。忠与封相见，笑曰：“此老夫骄兵之计也。看今夜一阵，可尽复诸营，夺其粮食、马匹。此是借寨与彼屯辎重耳。”
是夜二更，忠引五千军，开关直下。原来夏侯尚、韩浩二将连日见关上不出，尽皆懈怠，被黄忠破寨直入，人不及甲，马不及鞍，二将各自逃命而走，军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比及天明，连夺三寨。寨中丢下军器、鞍马无数，尽教孟达搬运入关。黄忠催军马随后而进，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策马先进。士卒皆努力向前。张郃军兵反被自家败兵冲动，都屯扎不住，望后而走，尽弃了许多寨栅，直奔至汉水旁。
张郃寻见夏侯尚、韩浩，议曰：“此天荡山乃粮草之所，更接米仓山亦屯粮之地，是汉中军士养命之源，倘若疏失，是无汉中也。当思所以保之。”夏侯尚曰：“米仓山有吾叔夏侯渊分兵守护，那里正接定军山，不必忧虑。天荡山有吾兄夏侯德镇守，我等宜往投之，就保此山。”
于是张郃与二将连夜投天荡山来，见夏侯德，具言前事。忽听山前金鼓大震，人报黄忠兵到，夏侯德不听张郃之劝，派韩浩率精兵三千前往击之。
鼓噪大进，韩浩引兵来战。黄忠挥刀斩浩于马下，蜀兵大喊，杀上山来。张郃、夏侯尚急引军来迎。忽听山后大喊，老将严颜率军火光冲天。严颜手起刀落，斩夏侯德于马下，从山后杀来。张郃、夏侯尚前后不能相顾，只得弃天荡山，望定军山投奔夏侯渊去了。
黄忠、严颜守住天荡山，捷音飞报成都。玄德闻之，聚众将庆喜。玄德、孔明皆深然法正之言，遂传令赵云、张飞为先锋，玄德与孔明亲自引兵十万，择日图汉中；传檄各处，严加提备。
玄德大军出葭萌关下营，召黄忠、严颜到寨，厚赏之。黄忠慨然应诺去取定军山，奋然曰：“只将本部兵三千人去，立斩夏侯渊首级，纳于麾下。”孔明曰：“既将军要去，吾使一人为监军同去，若何？”正是：请将须行激将法，少年不若老年人。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整理于罗贯中《三国演义》人民文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