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们疯狂的战斗结束了,悬崖下一片死寂,只有乌鸦飞来鸣叫的声音。母象北梦拖着躯体跪着爬了下去,大象们嘴角还大多带着罂粟。她带着已经泛黑红肿的双眼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沉默地定在那里,就像一头雕像。而在这悬崖的另一边,母象南佳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这是遥远的西双版纳的一角,因为气候原因人类迁出了世代居住的小城。很快,各类热带植物和野兽们逐渐覆盖掉了人类留下的种种痕迹。但谁也没料到的是,只是当初人类无意留下的罂粟种子却在这片火热的大地下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在各类植物的激烈竞争之下最后形成一条花带。
逐渐的,在罂粟花带两侧,两个象群建立了起来—南侧象群和北侧象群。自两个象群成立以来,因为领土的争端,公象们在罂粟花一带洒下过无数的鲜血,或许因为此,罂粟花在这条养分稀缺的鸿沟之上持续生存下来。
冲突愈演愈烈,几乎每天都有惨烈的战争发生。终于在一次大冲突中,两边象群的公象们全部死在了罂粟花旁。目睹着丈夫们一头头倒在血泊中,一直待在后面的母象们全部发抖着站了起来。
她们面对着对方,排成数列,露出自己巨大的额头,在嘶喊声中并成一排向对面冲去,而在他们身后,两批刚出生的小象们摇着象鼻看着长辈的举动。
而这时,两只豺狼顺着血腥味绕到了象群后面。他们向南城象群的一只幼象立群扑去,南城象群里最高大的一只母象南佳立即冲了过去。可是她一头象再厉害也无法纠缠得了两只敏捷地豺狼。
所有的母象们看着这一幕,南城母象在对方象群的威胁之下,竟没有一只母象去帮助南佳。
南佳疲于两个方向,很快立群被咬伤了。南佳和立群凄长的叫声四散在空气中。而这时,北城象群中最高大的一只母象北梦绕过对方象群,扑向了那两只豺狼。她们将立群护在身后,两条象鼻轻松地将豺狼扇倒在地,豺狼们被赶跑了,只留下几片带血的黑毛。
北梦和南佳都是曾经象群里的象母,她们在赶走豺狼之后,走到了罂粟花带旁。鼻子相连大声呼叫着,母象们眼睛都睁大了,乱成一团。
突然,北梦和南佳松开鼻子开始将罂粟花一片一片地拔掉。母象们见这一幕,不禁大声嘶叫起来,这可是神圣的领土分界线!很快,罂粟花带缺了一个口子,而象群两侧背后的小象们叫了起来。终于,母象们呼啸着跑向前去,跟随者两位象母一起拔掉了她们面前的罂粟花。
从此,一个没有成年公象的大象联盟成立了,北梦当上了首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象群立即迁出这片古城,因为这里的尸体与血液是那么扎眼与刺鼻。
迁徙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饥饿。附近地区虽大,可最适合大象们生存的地带就是古城一带。看着小象们都喝不到母亲的奶水而哭喊着,肚子里还怀着小象的母象们开始啃起草根,北梦的眼睛肿了起来。终于在一个夜里,她偷偷回到了古城。
乌鸦依然在上空嘶叫着,满地的骨肉出现在北梦眼前,空气中血腥味任然弥漫着。北梦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曾今的丈夫的遗骸。她缓慢地走过去,看着已成为半堆白骨半堆血肉的丈夫,她的身体抽搐起来,眼睛里的泪水不禁洒了下来。
不多久,越来越多的遗骸出现在了流动着的小河里。十几天后,在一场大雨之中,双眼发黑的北梦带着大象们回到了故土。
很快小雄象们逐渐长大了,立群和月群的象牙逐渐变长了。而在这时已经被拔光了的罂粟花带之下一颗颗嫩芽吐了出来。
小雄象们最喜欢干的就是打架游戏,他们根据毛色分成两拨,互相打斗着。而每当看到这一幕,北梦和南佳都会赶紧制止他们。可在她们走后,小雄象依然会重新“开战”。
终于有一次,月群不小心刺伤了立群。
本来就算被刺伤也无大碍,可是立群却在被刺伤上后一下子倒了下去,掉进了一处人类曾今留下而大象们从未发现的陷阱之中,死去了。
大象群们再一次分成了两拨,这个时候,连南佳都向北梦投出了斥责的眼光。以命换命,以血偿血,这是大象种群自古的规则。
几天的冷战之后,蔷薇带领着尚还无知幼小的的月群带领着象群走向了罂粟花带尽头的一处悬崖。在中途,只要一看到附近有通往城外的小道,她就立刻用鼻子挥向月群,而月群却低着头去找一颗颗果子喂给母亲。
谷风呼啸着,卷起一株株枯败的黄草。松散的黄土推砌成一个突兀的悬崖,悬崖下白骨累累,那些都是犯了错被处决了的大象们。
北梦和南佳带着月群缓慢的走向悬崖,这时月群还在给他母亲驱逐着蚊虫,悬崖下大象们整齐地站列着。北梦缓缓地,一下下地将月群赶到了悬崖边。悬崖下方,象群逐渐分化为两个群体。
月群离悬崖就差一步了,南佳卷起鼻子向前准备做最后一下时,北梦突然动了。
她撞开南佳,一步迈了出去,她们的重量一下子让悬崖边的黄土断裂开来。烟尘弥漫,象群们看到北梦用鼻子卷住了已经在空中的月群,他的象牙刺穿了母亲的鼻子,伤口一下子撕裂开了,鲜血弥漫到了他的嘴里。
尝到母亲的鲜血,月群突然抖动了起来。噗的一下,他挣脱了母亲,掉了下去。
黄土一下子变红了,北梦趴倒在了悬崖之上,南佳瞪着眼趴倒在她旁边,用鼻子卷住她的尾巴。一晚过去了,其他大象们都在悬崖之下等待着他们的象母。
又是一天一夜。
第三天了,大象们都四散着躺倒在地上,附近仅有的一点点枯草早就给小象们吃光了。终于,一头老象扑向罂粟花带,大口地吞咽下去,越来越多的大象开始争夺起这附近唯一的植物起来。逐渐的,在罂粟的作用下,他们的双眼都开始红了,在她们眼中,泛红的罂粟又一次出现了。她们争夺起罂粟来,两拨分开的象群推搡在一块。
终于,一头母象在被抢走一株罂粟后撞向了对方。顿时,已经混在一起的两个象群爆发了。而南佳和北梦则在悬崖之上看着这泛红的一幕。
悬崖下安静了,北梦已经发黑红肿的双眼旁留下了丝丝鲜血,映照着眼前的一切。她趴在地上,跪行爬向远处,拔掉了一把罂粟。她鼻子上的伤口又开了,罂粟又一次带上了鲜血。不一会,又一只身影到来了,是南佳。两头老母象趴在一块一下下,一下下无言地拔着这漫长的罂粟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