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林的这句话一语双关,明面上,他是说给柳絮的听得,但实际上是说给赵天来听的,但是不知道赵天来能不能听得懂,唐仲林话音刚落,只听躺在地上的赵天来冲唐仲林喊道,
“这枪是我的!”
唐仲林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赵天来是没听明白,他这个榆木疙瘩脑袋简直要把自己给气炸了,他扭过头来,冲赵天来吼道,
“这把枪是他娘的老子缴获的!”
“砰!砰!砰!”
房间外陡然传来几声杂乱的枪响,随后便是一阵众人哭喊声,枪声,脚步声,呼喊声交汇嘈杂于一起,唐仲林心中暗道,
“不好,日本人来了!”
唐仲林冲出办公室,站在三楼阳台上,只见日本人分乘七八辆摩托和两辆大卡车,呼啸而来,在众多日本兵的拥簇之下,横山缓缓走了出来,他下令在北平特务机关处的门口对请愿示威的学生进行血腥镇压,顿时又是一阵杂乱的枪声,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学生纷纷中枪倒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过唐仲林也注意到,就在自己冲出办公室的瞬间,位于自己右手边的业务处大楼,高聪德和陈三章也冲了出来,唐仲林心中暗道,
“高聪德怎么会在业务处,而且还跟陈三章在一起?”
唐仲林看着站在业务处门口的高聪德,却发现高聪德同样自下而上地盯着自己,二人的目光相对,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
赵天来和柳絮也自办公室里冲了出来,赵天来的表情倒还算是镇定,柳絮则是被吓得举足无措,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唐仲林一把拉住柳絮,扭头看着一脸惨白的赵天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见了吧,无谓的流血和牺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教化可以育人,但育人不可以只有教化!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是你们的那些同学,死得不值!”
说罢,唐仲林把脚底发软的柳絮硬拽回办公室,扭头大喊道,
“赵天来!进来!”
唐仲林心里清楚的很,若是赵天来和柳絮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等待两人的必将是死路一条,赵天来虽然过于理想,但是作为怀揣着一腔报国热血的爱国青年,这一个阶段是必须要经历的,唐仲林实在是不想让二人无辜枉死,只见他一把推开后窗——唐仲林的办公室在三楼,但是一楼下是个杂货铺,上面搭着雨棚,看上去还比较结实,唐仲林看着赵天来和一脸举足无措的柳絮,说道,
“听着,一会日本人肯定要来我这捉你们,你们快跑,从这跳到雨棚那!”
赵天来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唐伯林,你这是什么意思?救我们?”
“他娘的费什么话!”
唐伯林大叫道,
“快给老子滚蛋!”
赵天来伸出脖子,向窗外望了望,脸上的表情一变,稍有惊恐道,
“这……这也太高了……”
关键时刻,赵天来腿却软了,这真让唐仲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大叫道,
“下面有雨棚,能接着你们!他娘的,快跳!没雨棚也死不了!快跳!来不及了!”
赵天来站在窗边,犹犹豫豫,死活不跳,唐仲林性起,一脚把赵天来踹了下去,赵天来闷哼一声,砰得跌落在雨棚上,又滚落到地面,他迅速站了起来,看样子只有些擦伤,没有太大问题,唐仲林冲着赵天来大喊道,
“在下面接着你老婆!”
说罢,唐仲林回头看着脸已经被吓得煞白的柳絮,问道,
“你自己跳还是老子帮你跳!”
柳絮尽管已经被吓得七魂已经去了六魄,但仍是咬着牙,说道,
“别看不起我!”
说罢,柳絮闭着眼睛,自三楼窗户上纵身一跃,身体砸在雨棚上,随即又被赵天来拦腰抱住,二人飞速逃离了现场。
唐仲林看着柳絮在胡同口渐渐模糊的身影,心中暗笑道,
“这个柳絮倒是比赵天来还硬气!”
就在赵天来,柳絮逃跑的同时,北平特务机关处的门口,已经被日本兵完全控制住了,事后清点一下,日本兵共打死七名学生,打伤十一名,横山吩咐手下处理,接着便跨进了机关处的大门,迎面高聪德和陈三章走了过来,二人向横山行礼,高聪德冲陈三章使了个眼色,不料陈三章却是犹犹豫豫,浑身颤抖,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横山刚要走,只听高聪德说道,
“横山将军,陈科长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横山将军汇报!”
横山鄙夷地“哦”了一声,随后便又退了回来,有了高聪德的开头,陈三章鼓起勇气,自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恭敬地递给横山,横山问道,
“这是什么?”
陈三章回答的声音颤颤巍巍,对于横山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也怕得要死,只听陈三章说道,
“回横山将军的话,这是……这是……这是唐处长办公室监听记录……”
横山愣了一下,接过了牛皮纸袋,也没有打开,随手交给了站在一旁的翻译,然后走到陈三章面前,狠狠地给了陈三章一个大嘴巴子,把陈三章直接打瘫在地,横山骂道,
“你竟敢监听上级,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横山扭头看着一脸惊愕的高聪德,道,
“高副处长,这又是你的主意吧!”
高聪德连忙矢口否认道,
“不不不,横山将军,我什么都不知道!”
横山冷冷一笑,看着表情各异的高聪德和陈三章,道,
“你们放心,我会如实呈报给多田将军的!”
约莫一支烟的功夫,横山带着一队日本人粗暴地闯进了唐仲林的办公室,高聪德,陈三章,熊复河紧随其后,只见唐仲林背对着横山,坐在沙发上,点着烟,正吞云吐雾,横山上前追问道,
“唐处长,刚才的那两名带头闹事的学生呢!”
“跑了。”
唐仲林淡淡地回答道,同时站了起来,眼睛撇了撇已经碎了几块玻璃的窗户——自然是唐仲林故意敲碎的,横山满脸的不相信,问道,
“唐处长,你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两名手无寸铁的学生怎么可能在你的眼皮底下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