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象还在孵化时,就被母巢告知:你是最高贵的战士,你拥有速度、力量、坚不可摧的身躯,你要引领你的部队走向胜利!
这并不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偏爱,大象的存在就证实了这一点。
出征时,尽管他体形庞大,但总能和狂狗们跑到最前面;小狗和口水都畏惧的防御塔,他总是二话不说就连根拔起;穿梭于枪林弹雨中,他只觉得好像热带雨林,很多虫子咬;从敌人看他的那种绝望眼神中,他读出了自己的强大!
这样的他,似乎刀枪不入,但有一些事却经常让他隐隐作痛:每当他打完胜战回到基地,司令和周围的人不仅没有热烈的欢迎英雄归来,反而投来冷冰冰的目光,似乎刚才激烈的战争根本不存在。除了司令的冰冷态度外,还有几个让他无法理解的问题,经常纠结于心:
他无法理解,为何他总是冲在最危险的炮火中,即使司令有更好的选择,也会将最危险的工作给他做;
他无法理解,为何其他部队已被第一时间撤走,而本来最坚强的他总要剩下最后几滴血才被调离?
好吧,如果这是司令对他的期望,对他的信任,那他肯定把血一抹,再冲锋上阵!——然而,他觉得并非如此……司令从不正眼看他,与其说司令希望他冲锋杀敌,不如说司令已经忘记了他在外面。
不仅仅是司令,除了他的同胞兄弟外,其他的战士们似乎也孤立了他们,商量作战计划时,从不告诉他们,给他们的指令永远只有一个……冲!
而更让他气恼的是,他总要在那些能力明显不如他的兵种领导下工作,而他们常常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以上的种种表现,让大象感觉不到任何的尊贵,回到了基地,却没有回家的感觉。
有一次,他们大破敌军一队主力,司令一一表扬了其他的士兵,而对于冲在最前面,杀敌最多的他,却只字不提————大象是粗犷的人,他并不像小女生般敏感,但这样的气氛,即使最粗线条的汉子,也能嗅到那种被人忽视、排挤的气味。
终于有一天,大象再也忍不住了,他决定去问最有智慧的领主。
“领主大人,我想知道,为什么司令大人不重视从母巢中诞生的我们,其他的战士都升级了盔甲,我们还是最原始的样子,似乎司令不舍得花一分一毫去武装我们。我真的不明白,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作为战友,我常在战场上解救危难的兄弟,可他们对我连谢谢都不说一句,好像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族的人,不是善于思考的民族,也许土地和杀戮就是我族战士最大的爱好,而你却会为此做出思考,真让我意想不到。其实你所疑惑的一切,我早就可以告诉你们,但我觉得除了给你们带来痛苦和迷惘外,又能改变些什么?”领主叹了口气说。
“您就直说吧,我是炮火里出来的人,还能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你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仔细观察下,你和其他战士有什么不同——再留意下,你和敌人有什么不同……”领主语重心长的说。
一反常态,这次大象没有冲在最前面,他放慢脚步留意其他的同伴——那些与他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同伴们,他们究竟和自己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一般都是两腿走路的?不对,龙骑士也是爬着的,还有金甲,他们和我有什么不同吗?恩,他们好像不会流血,而且死的时候会化作蓝烟,除此之外呢?他们一般有武器,我们用的都是自己的肉体。他们比较注重个人的质量,即使冲在最前线的狂徒,他的攻击力,盔甲,速度也挺不错的,而我们习惯依靠人海战术,还有他们受重伤后好像不会自愈,但这些就是区别吗?好像也不是很明显啊。
正当他专心致志的思考时,敌人出现了,像往常一样,他们茫茫多,用血肉之躯冲过来奋战——以前见到敌人,大象总是几把大刀砍下,对方就血肉模糊了,这是他第一次注意看他的敌人们。
首先冲过来的是小狗,这,怎么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长得那么像啊,大象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是虫族的人?不可能,如果我是一个虫族的战士,又怎么会出生在神族当中?”
迎面又冲来一队狗,大象下意识的一刀挥出,狗在断气前大呼一声“大象!你!”
大象忘不了狗的眼神,那种被人背叛而难以置信的眼神,好像告诉大象,你怎么能伤害我呢?
一系列的问题冲击着大象,以前的大象只知道杀敌,然后期待战友对他的敬仰,司令对他的认同,如果得不到,他就会愤愤不平,但他从没想过为什么,也从不观察其他人,更别说敌人,对他来说,敌人不过是地上一滩血死前一秒的形态而已。
而今天,他却陷入了沉思……直到听见红球的召唤咒语,红球在召唤敌人的一只大龙,本来攻击地面部队的大龙忽然转变了矛头,居然开始攻击虫族的战士了。
对了,红球可以改变对方的信仰,难道我是被红球召唤来的虫族战士?一瞬间的犹豫让大象心中方寸大乱,他尽量保持冷静,努力回忆自己的过去,他想起了自己在母亲的卵巢里似乎听到过他是个虫族的贵族,但他一出生的时候就在神族中,根本不可能是被召唤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象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再次去问领主。
“你大概猜到你的身世了吗?”领主见大象兴冲冲的来,披头就问。
“我是虫族的战士,但被神族召唤了,对吗?”大象不得不说出这个他不愿意面对,但最合理的解释。
“也对也不对,你是为神族而生的,被召唤的人……是我!”回忆起往事,领主黯然神伤。
“怎么说?就算你被召唤了,关我什么事呢?我不明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却让大象更加的不解。
领主看着远方,视线却没有焦点,他好像在凝望一段自己的往事。
“那是一个重要的岛矿,我们为了争夺岛矿空运部队去攻打神族,其中混杂了一个出生在岛矿上的农民,为了不被战火误伤,农民躲进了我这里。”
“然后呢?”大象心急如焚,受不了领主慢吞吞的语速。
“然后,红球对我念了召唤咒语,于是,我变成了神族,连……农民也变成了神族。”领主说到这话时,变得有些哽咽。
“红球为了俘虏农民所以召唤你!”大象认为所有复杂的逻辑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谋。
“不是,当时我军……不,虫族已经掌握了整个岛,红球为了逃离那里俘虏了我,带着闪电坐了上来,却意外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投诚的农民,而那个农民——就是你的母亲!”领主一口气说出了憋藏多年的事实。
“我,我是一个虫族的战士?不,我是一个虫族的叛徒?我不仅背叛了虫族,还帮助神族残杀我的同胞!神族还像对待狗一样对待我们,我们是一群认贼作父的野孩子!我们是……
这忽如起来的事实震惊了大象,而这“事实”听起来却那么的天衣无缝。以前,司令对于他,只像一个严厉的父亲,尽管他常常抱怨父亲对他的野蛮、不负责任,但也总是很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不管他对父亲有多少不满,他仍然深爱父亲——然而现在,别人告诉他,那不是你的父亲,不仅不是你的父亲,他还是你的大仇人!
本来就不爱思考的大脑被无法承受的信息掌管,只能听到嗡嗡的杂音,他并不愤怒,因为愤怒还来不及从他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他并不难过,难过过于细腻现在还不是主旋律,他不知向谁控诉,他空有强大的身躯,而这强大此时却似一股乱流,无靠无依!
又一波虫族小狗冲进来偷袭,其他的战士已经去抵抗了,司令照旧要求大象冲在前面,而大象没有回应,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