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0分,洗洗刷刷上床了,找好纸笔开始打扫脑子里一整天散落的碎片。其实大清早已经被迫打扫了一番,为什么被迫呢?说来话也不长。
昨夜断电,寻遍门外汉,求助无果,认命投降,放下抵着电闸的手指,开始遭遇人生的第一次烛光晚餐。可惜我和儿子的浪漫满屋,无法告知孩子她爸,“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说心里没火是假的,全当他嗜睡如猪是真的,就这样情有可原了吧!说起烛光晚餐,内容是很幽默的。主食是一盆下午4点在金华莫名其妙炒好的地瓜面掺冷饭,味道不错,有肉,只是没有响亮的名字。为了应景,我决定杜撰饭店的名菜“蚂蚁上树”,取这道为“白蚁上树”,算得上形象妥帖。白蚁上树一盆,牛奶一罐,“阳澄湖”大闸蟹公的一只,喝酒没心情,斟上一碗醋。
我还是讨厌浪漫,不习惯黑灯瞎火,两点幽微的烛火,闪闪烁烁,瘆得慌,于是扯了一块餐巾纸,搓了两条粗灯芯,死命摁进蜡油里,像两个溺水的孩童灌满了一肚子的油水,瞬间在杯子里升腾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冲破浪漫的氛围,火热起来。
开吃。醋,我好这口,每日必喝,一瓶香醋,雷打不动摆在餐桌上。但从性格上讲,我倒不爱吃醋,或许喜欢的人毕竟不多吧。没那功夫吃闲醋。醋定是蟹的最爱,蘸点醋连壳也化了。蟹,我是连壳啃完的,因为是公的,没有黄,觉得不够味。抹抹嘴,大致又和我儿抱怨了几句,各自吹灯拔蜡回房歇息了,还相约明日定起个大早收拾房间,迎接检查团的到来,所谓检查团就是总务主任和电工。半夜11点,猪来电。
今早六点我和儿起了大早,我先洗了个脸,儿子没洗就撸起袖子干了,我照例在旁边瞎指挥,应付突击检查,我们哼哈二将是很有经验的。三下五除二,换了人间,改造了万恶的旧社会。关门一刻,回眸一笑,志得意满。忍不住想拉个横幅,写个标语“热烈欢迎校检查团莅临指导”。
儿子一大早是把他所有的臭袜子洗了晒了,我也有一双还挂在桌脚上,显然因为过于隐蔽,而被我遗忘,不过顺利通过了检查,像现在这样躺床上不经意间瞥见,便随它去吧,泰然处之,视而不见,多好。我是很容易像这样自我妥协和放弃的,还乐衷于从不相干的两件或若干件事情上强拉硬拽地找到平衡点,以获得内心的息事宁人,平静如水。
早上上完两节课,胡扯了两首古诗,照例是睹物思人。课间集会,呼啦啦一群人聚在操场上。有位眼尖的美女同事问我后脑勺为什么要留一绺头发,我犹疑着顺势摸了摸,还真有这么一绺。随即就自豪地回答:三天没梳头,难免跑出来。一群人乐乐呵呵。你是真不知道梳头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事。无法想象,只有天知道每天早上我是如何手忙脚乱地对付这捆闹哄哄的稻草。为此我提早半小时起床,后来发现这件事不能用时间来解决,就干脆主张凌乱美,不对称美。当然最崇尚自然美了。所谓自然美就是前一天的发型,睡一觉醒来,有了别的风味,相请不如偶遇,天然去雕饰,完全遵循了自然选择,因而三天不梳头,每日发型不重样。今天多出一绺来,自然是鬼斧神工之作,不自豪怎行。
吃完午饭午休,抢了谁的躺椅美美睡了一觉,醒了看小周正翻一本书。和我说是他老婆买的,一共三本,要回家把另外两本带来给我看。我看是日本鬼写的,一把抢了来:两节阅读课后看完还你,回头和你叨叨,省得你费劲了。他说:好的。埋头填他心爱的数独去了。我如约两节课看完,这本带鸡汤味的书,要边看边和它斗嘴。对其中的一些想法甚是不满。比如作者说外出郊游定要准备一套精致的碗筷,还要什么桧木的,出自名家之手的,矫情的日本鬼子,不作不死。
不过也没白搭我两节课,有段“用触摸表达珍重”我还是比较认同的,并由此展开了深刻的自我批评。说到这里,我还要回头谈谈收拾房间的事,其实收拾房间就是收拾堆积如山的衣服,女人或许都和我一样,如果你遇见了不一样的,是你的万幸。这些女人衣服买了一大堆,穿过几回没几件,大部被冷落搁置,但买衣服还是乐此不疲,日积月累,乱得铺天盖地。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形才会碰一下,让它们获得短暂的存在感。比如大扫除就是个契机,这时候多少对我的心灵有点触动,觉得冷落它们是一种罪孽。如果也赋予它们生命,这些衣服被长期地不屑一顾,丢置不管也会失去原有的生气,心如死灰的。
一件衣服需要经常触摸,才能熠熠生辉。一个人更是如此。想到三天不梳头,几年不用梳子。我感到深深的自责,感到对自己的生命是这般地不负责任。自己的手脚,头发,身体的每一个细部竟然没有经常触摸,仔细检查,确认是否健康无恙,我现在真怕有一天会错失它们。为了表达对自己的爱惜与珍重,我决定从今晚开始,好好搓个热水澡,梳梳我的秀发,揉揉我的小腿肚子。我真这么做了,还敷了面膜,袋子上还有我男神宋仲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