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戏曲,无论是京剧、豫剧、黄梅戏,还是家乡戏——永年西调,我都是标准的“门外汉”,距离门槛至少三丈八尺远。
小时候看戏,只是看个热闹:喜欢看包公戏,只是因为包公的铁面无私;喜欢看《七品芝麻官》,只是因为小小的知县敢于审诰命夫人……
但总觉得戏就是戏,和我们现实生活有十万八千里远,两者之间好像关系不大。
最近几年,我逐渐开始对戏曲痴迷。
如《大祭桩》中黄桂英对婆母娘如泣如诉、感人肺腑的唱段,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戏剧还能如此淋漓尽致地表达情感,戏词更是堪比《陈情表》,黄梅戏《女驸马》冯素珍那段“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我被那真挚的爱情感动,进而喜欢上了黄梅戏,还知道了黄梅戏表演艺术家韩再芬、严凤英、马兰、吴琼等;永年西调的大过门激情澎湃,高亢时如壮士赴战场,委婉处如怨女诉衷肠,太好听了,还有西调泰斗张海臣在《潘杨讼》中“调寇”的唱段,他扮演的寇准入木三分,百看不厌,后来又欣赏了西调名家韩建华、郭志彬、韩俊娟、张艳芬的演唱,让我越发喜欢上了永年西调……
欣赏着演员们的唱念做打,不由得开始思考人生和戏之间的关系,加上年龄逐渐变大,或者说是变老,我越来越觉得戏曲与我们的人生有着不解之缘,
让我说透戏和人生,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因为中国戏剧实在是历史悠久、博大精深。
它是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以及表演艺术综合而成的舞台艺术,何况我阅历又浅,又崇尚老庄,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人,觉得还没能力把戏曲和人生的关系叙述好。不过无知者无畏,某天突然就想写了,那就不要拦着自己。
戏剧需要舞台,人多、舞台大,就唱大戏;人少、舞台小,那就唱小戏;一张桌子,一把二胡,也能因陋就简地唱起来。在国家大剧院可以唱,在乡村小地方也可以唱。
人生也需要舞台,门路宽、银子多,你就做国际贸易大买卖,过高端生活;资金不足,就弄个小门面,做个小买卖,哪怕只有一辆破三轮车,也可以卖个袜子秋裤贴补家用。
在没有大舞台时,演员要学会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在没有大机会时,人要学会随遇而安、韬光养晦。
在大舞台你可以引吭高歌意气风发,在小舞台也不必哀怨满腹愁眉苦脸,要坚信小舞台不会影响你的大精彩,更要坚信平淡的生活不会阻挡你的壮志滔滔。
无论演戏还是生活,都大可不必攀比,心生“人比人气死人”的想法。“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虽然我坚信这是忽悠人的话,但还是要作为激励名言送给你,让你坚信这是真理。
永年西调泰斗张海臣就给我们说过一件事:上世纪70年代,永年西调剧团在某个农村演出,五天演唱时间够了,但是距离下一个台口还有几天时间。回去等待?
想想不合适,于是和村支书商议,在这个村再唱两天,等着下一个台口,戏费不要了,只要村里管饭就行。
村支书答应了。过了三天,下一个唱戏的村还没有派人来接,但是村支书说,饭已经管不起了,因为村里唱戏是提前收的百姓每户交的小麦作为演员的伙食,现在吃完了,再收也不合适,村里也没钱管大家吃饭……
于是再商议,村里饭不用管了,管住就行,继续在村里唱,直到人家来接……
像这样艰难的事很多很多,如地痞无赖、醉鬼的干扰等等。唱戏如此,人生很多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呢?
为了养家糊口,或者说为了混口饭吃,很多时候,我们都得委曲求全。
不同的剧目,演员扮演着不同角色;不同的生活,我们也要找到自己的定位。今天的舞台上,穿上皇帝的戏服,你就可以威风八面;明天的舞台,你穿上太监的戏服,你就要点头哈腰;今天你是女主角,明天戏服一换,可能就是女扮男装的配角。
生旦净末丑,老虎狮子狗,演员演啥要像啥,不明白自己角色的演员,那绝对不是合格的演员,随时都有被团长解雇的可能。
生活中,人在不同的场合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或为人父母,或为人子女,或为人领导,或为人下属,该担责的你要挺直腰杆勇往直前,该低头的你要小心翼翼,不可越雷池一步。
戏要演好,该哭哭,该笑笑,台下有观众,演不好你会被团长骂被观众哄;生活要过好,该笑笑,该哭哭,生活也有观众,做不好会被对手骂或被他人笑。
戏剧总是一波三折,人生又何尝不是呢?没有了曲折离奇的情节,戏剧就失去了它的魅力;没有了艰辛奋斗的历程,人生就会平淡乏味。
中国的戏曲,大多是先悲后喜,最后是好人得报,坏人被严惩,才子佳人终成眷属。但现实生活可未必如此,常常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有情人劳燕飞分,有钱人终成眷属”。
戏剧给了我们浪漫的憧憬,现实却要让我们清醒再清醒。
所以,人要学会在浪漫和现实中转化,切勿入戏太深,要知道,戏曲都是剧作家杜撰的,哪有什么敢铡国舅、驸马的包拯,哪有什么为了爱情抛头露面考上状元的女驸马,哪有那么多曲折离奇且又完美结局的故事。
但,生活虽然没有戏剧中演得那么尽如人意,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喜剧和悲剧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有顺风顺水亦有困难重重,有穷途末路时,亦有柳暗花明日。
正是戏剧给了我们美好希望,人生旅途中的我们才会坚定地朝着希望的曙光勇往直前。
在戏剧界有这样一句话:有个好手艺,不如有个好脾气。是说,作为演员,要有良好的品德,要谦虚好学,要和同事们和睦相处。这就是大家所敬仰的“德艺双馨吧”!生活中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句话说:“性格决定命运。”一个有着优秀品格的人,常常会更加热爱生活,勇于面对生活的困难,不骄不躁,常常会有更多的成功机会,于是就有了好的性格有好的命运的说法。
我觉得,真正热爱生活的人,即使看到了生活的黑暗面,知道了生活的艰辛困苦,依然能一如既往地去拼搏奋斗,并享受生活带给自己的幸福快乐。
剧本是早早写好的,演员只能按照着剧本演,否则就要演砸了;人生不是电脑设计好的程序,人不能预知自己的人生剧本,无常才是人生的常态,但你也得按照人生的基本原则处世,如果恣意妄为,注定你的人生是失败的!
戏剧不是生活,但它来自生活,又高于生活。戏剧中的好人、坏人、忠臣、奸贼画在脸上、唱在词中,让普通百姓一目了然。但生活毕竟不是戏剧,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人心难测、忠奸难辨才是生活。
但“相由心生”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奸诈的人,掩饰得再深,言谈举止中也会露出端倪。这就需要我们拥有一双慧眼,才能“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戏剧有台前幕后,生活有人前人后。“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招一式尽显功底,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曾经邂逅一名老兄,父亲是西调演员,他从小跟着父亲学戏。
他说:真正的学戏可不同于业余爱好,是非常辛苦的。有时因为一个动作没有做好,父亲就会毫不留情地训斥,甚至棍棒相见。
腿上、屁股上因为被父亲打,常常淤青不断。“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所有的成功同样需要在背后付出辛劳、汗水甚至鲜血和生命。
不只是幕后需要辛苦,演出也是个非常辛苦的工作。西调团长郭志彬说:演员们最怕夏天演出,有时气温高达40度,在后台吹着电扇还会汗流浃背,何况要穿着厚厚的戏服到前台演出,甚至有的演员会出现被热晕的现象。冬季零下十几度甚至二十度,舞台上的需要赤膊上阵的,演员也必须按照剧情来演。
台前,你扮演皇上,所有人都要对你参拜,你可以威风八面;台后,你只是小演员一枚,要对剧团领导尊重有加,甚至有时候还要违心地溜须拍马。不管是舞台还是生活,都必须做个“懂事”的人,清楚自己的角色地位。
今天我在台上演,你在台下看;明天你在台上演,我在台下看。你看我时,不要过于挑剔,再好的演技也没有十全十美;我看你时,定会鼓掌喝彩,为你加油助威!
台上台下、得意失落,人都需要有人默契相陪,风雨相伴。在台上切记不要得意忘形、六亲不认、狗眼看人;在台下也不必卑躬屈膝、妄自菲薄、低人一等。
有的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好身材,又有名师指点,只要稍加琢磨,就能成为名角;有的人刻苦努力,但因天赋有限,最终也难以出人头地;有的人生于权贵之家,即使不努力也能锦衣玉食,飞黄腾达;有的人则一生坎坷,拼尽全力也最终一事无成。
有人感叹:时也,运也,命也!心胸坦荡,笑对挫折,纵然命运给了一手烂牌,也能开心享受玩牌过程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彻大悟。
锣鼓一响,粉墨登场,一场戏开始了,散场的唢呐一吹,鼓一敲,一场戏结束了,两三个小时而已;一声啼哭,呱呱坠地,人的一生开始了,上坟的唢呐一吹,几声炮响,一生结束了,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穿上戏服就是演员,洗去铅华就是人生,戏和人生如何能分得清!也许,我们都在边生活边演戏,角色会瞬间改变。曲终人散,站在人生的尽头,倏然间,一切恍若大梦一场!
只想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剧目,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生,不管是什么样的情节,我们都要谨记,戏要用心演,日子要用心过,懂得珍惜,学会取舍,耐得住寂寞,禁得住诱惑,参透难得糊涂的道理,才是真正的洒脱人生!
作者简介:孙彦军,《永年教育》编辑,永年作协副主席,在纸媒和网络平台发表多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