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悠悠,成习俗,天中端午。
小时候对端午记忆尤为深刻。天刚破晓,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煮荷包蛋,插艾草,给我和妹妹绑五彩绳。五彩绳是头一天晩上母亲用各种颜色的彩线搓编而成,一般为五种颜色,绑在脖子、手腕、脚腕上,五彩绳上还会加个指甲大小的彩色小扫帚,寓为祛祸祈福,避鬼驱邪。
每次母亲给我绑时,都会将我扰醒,母亲压低声音警告我不要说话,绑的过程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一说话五彩绳便失去作用。我干脆不睁眼,感受母亲凉凉的手指轻柔的在我肢体上忙碌,带来一种痒痒的触感,想笑却要忍住。
五彩绳不可折断或丢弃,在夏季第一场大雨到来后抛在河里让河水冲走,意味着河水把祸灾冲走。当时幼小,只觉得五彩绳好看,长大后才知道,五彩绳古时便有记载,汉代应助《风俗通义》有记"五月五日,赐五色续命丝,俗说以益人命。"《荆楚岁时记》载:"以五彩丝系臂,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
如果说母亲对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一些民俗和规矩是在执行遵迹,那奶奶便是规矩的传承者,且一丝不苟,执念肃然。奶奶裹过小脚,走路颤颤微微的小碎步,没有上过私塾,却深事理,明大义,一直奉行两种规矩,做人、做事的规矩。以至于方圆数十里的人都敬佩奶奶,尊称奶奶为李家大院的大李太太。
小时奶奶家总是人客不断,总会有人向奶奶咨讨一些红白喜事,家长里短的事规与处理。奶奶也总是不厌其烦,盘着小脚坐在炕上,抽着长长的烟斗,吐着烟圈不急不缓的回答着来客的问题。而年逢六岁的我,在此过程中总是紧紧的盯着奶奶的烟斗,以备奶奶吸完及时䃼上烟叶按平点燃,或帮奶奶把烟渣拿到外面倒掉。有时我也会偶尔偷吸一口,却发现涩苦无比,终是想不通奶奶为何有如此喜好。
奶奶出身为地主家庭,打土豪分田地时被抄家。发现来抄家时奶奶的妈妈急忙收拾了一包小金银手饰塞于石头墙缝中,家被抄光,墙被推倒,那包金银却是找不到了。奶奶的妈妈必定心有不甘,以至于多年后奶奶也常和我们提及此事,引发我和同年的堂哥总想去寻宝,那个地方只剩下一小块墙坍,和堂哥去了数次,每次都以我怕蛇而寻宝无果。堂哥对我很是失望,却自己一人也没胆量。
奶奶别去多年。离去那日我已在浙江,父母怕耽误工作未告之。一日快凌晨之际,做了一个梦,梦见奶奶变得好小,青衣青衫,穿着尖尖的鞋子,在半空中冲我招手,我大叫奶奶,奶奶,奶奶却一直慈祥的笑,最后说了一句我要走了,梦中的我很惊诧,连问去哪里,奶奶却不见了。天亮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打了个电话给堂哥,堂哥说了句,奶奶走了,今天刚好一周头七,奶奶终前一直等你......
泪滂沱......
五月五日天晴朗
艾草香,故人去已远,人间天上。
记犹在 ,风和疏影稀 ,思念覆舟。
于--【永康】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