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起来赶路。
遇到一条河,这河又长又宽,又湍又急。只见对岸,灰灰茫茫不知是何景象。正思索着如何渡河,见一渡船停在不远处,便走去搭话。渡船上是一老船夫,他正杵着桅杆在打盹。感觉我走近,便眯缝着眼愁我。我见这船显得有些单薄,有些怀疑能否将我顺利渡过去。
“船家,你这船可是要渡人过河?”
“这河叫‘薄情河’,我这舟叫‘苦情舟’,客官要过这河,只能坐我这‘苦情舟’过这‘薄情河’”
我好生吃惊,难道遇上了非常之人?正好我有心事,见天色尚早,便想多和他说些话。
“船家,这河这船本都普普通通,可被您这一说似乎有些玄理了。”
见这位老船夫哈哈一笑,“客官,天下都是平平常常之事,也未曾有玄理之说,都是人之所想心之所至。”
“那船家,这船可否带我过河?”
“这河虽说普通,却也独一无二,也只有我这一小船能渡过。可我这船有三不渡”
“哪三不?”
“一不渡无情之人,二不渡殉情之人,三不渡痴情之人”
“这…,船家,怎讲?”
“无情之人,我担心他半路加害于我;殉情之人,我怕他投河而死,沾了晦气;痴情之人,我怕他留恋河景不想下船。”
听老船夫如此一说,我很是好笑,便笑道:“我以为会是什么要紧之事呢,原来只是处处为你这吃饭的营生着想啊。不过船家未免多虑,这三类人都过于特殊,少之又少。从你这过的,恐怕都是平常之人罢了”
船家听我说完笑而不语,依旧眯缝起眼来。我见船家不答话,便以为无需多言了。可还要赶路,便说:“船家,我自认这三人都与我无关,渡我过河吧?”说完便欲上船。
“且慢!客官,可曾想我这船过于单薄?”
老船夫忽然这一问话让我更是诧异万分,瞬时间结舌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老船夫呵呵一乐,“客官,我见你也非是三类人之一,可是你包袱太重,只怕我这小船载不动啊!”
我感到有些尴尬。果不然,今天赶路的确带了很多包袱出来。可件件又放不下,都是些要紧的物品,舍不得仍。
老船夫见我这模样,又乐呵起来,“客官,纵然你今天是背着一座山来,我这船也承的起。只是你这背的不是山,而是云雾之海,若乘我这小舟,恐怕让这河床都泛滥起来。”
我吃惊万分,这船夫似乎句句有所指,我实在听得有些迷糊。便将包袱卸载一边,拱手一揖,“老先生,我是凡俗之人,不曾背负什么云海。这一旁的包袱只是一些要紧物件,重是重了些,可都弃之不得的”
老船夫顺手一指对岸,问道:“你可知道对岸的景象?”
“不曾知,听对岸的人过来描述过,却未曾亲历。”
“那你可知这河的深度,这渡河的危险?”
“也不曾知,可这应该是船夫所虑,我无须多虑才是”
“哈哈,那客官若在渡河时不得已要丢些物件,可曾忍心?”
“这…,虽会有些不忍,可实难相容也不得不弃之。可我还是侥幸万一,不会这么巧发生在我身上吧”
“哈哈,依我渡船的经验,你这一旁的物件恐怕是带不到对岸的。有些会被河水浸透毁坏,有些也会被河鬼偷窃,有些你也会厌烦不得丢弃河中。客官再做何虑?”
我听的有些瞠目结舌,依这位老船夫所言,我带的这些要紧之物都会或离或弃,可哪一样我都感觉须臾不得离身呐。我定定的看着一旁的包袱,诺诺然不知如何为好。
半晌,我又问船夫“老先生,您依然是在说这些看得见的包袱,也未曾说我背负什么云海之类的啊?”
“哈哈哈…”老船夫见我如此迷惑,似乎专等我问出此话,笑过一阵便收敛起来厉声说道:“客官所带之物不足为虑,老夫所虑是你的恐惧。此一种便包涵万千,其可覆舟,又可河水泛滥。老夫绝不能让你上船!”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把我震的目瞪口呆,我惊魂未定,却也好生气恼。既然这样,我索性问他一句:“老人家,既然我上不了这船,教我如何过河?”
船夫忽而又笑起来“老夫给你三条路,1、自修一个木筏,乘着筏子过河。2、在这河边等待,等一条愿载你过河的船来。这船或许更大,或许和老夫船一样却敢冒此风险;3、回去好好修炼,再等些时日把你身上恐惧的包袱卸掉再来,老夫非常乐意载你过河。”
我顿首思忖了半天,忽然拨云见日。抬头看看天,时候不早了,深深拜过船夫。拾起一旁的包袱,往回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船夫声音飘来,似远非远,“因缘善果,存乎一心。且唱且吟,无始无终。哈哈哈…”
我转头一看,舟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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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于2011年7月
原创作者:曹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