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三维
「粉雪」,音こなゆき,在日语中不是“粉色的雪”之意,而是“细雪、小雪”。在我迄今三旬未满的人生里,有很重要的三分之一的光阴是在日本文化陪伴下度过的。跟大多数人一样,我看日本漫画、打日本电动、听日文歌、看日本小说电影电视剧,逐渐长大。
这十年过去,突然有天发现对日本文化兴趣尽失,也不再和任何人提及当年那些疯狂热血,而是被来势汹汹的西洋糟粕强势换血洗脑。公共账号创建以来,小编朋友陆续催过我写一些关于日本的文章,虽然嘴上回应好的再等等,内心实则鲜有欲望。直到那天夜晚在下着雨的银座,听见从一家小店传来这首「粉雪」,才作此决定。就算很长一段时间“把浮躁的生活当作成长”,总有唤醒你的事物。
天下一大宅
作为御宅文化(Otaku Culture)的起源地,秋叶原不得不提。
2008年6月8日清晨,加藤智大开始持续在网络留言板预告会在秋叶原犯案,多条留言透露其将采取货车冲撞及匕首杀人的犯案手法。下午如期将预告变成现实。加藤智大的血腥杀戮导致7人遇害,10人受伤。一审和二审均判处死刑,最高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这就是日本30年来死亡人数最多的“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
梦幻的二次元天堂竟会发生这般惨绝人寰的大灾难,让无数宅男和社会学者跌破眼镜。同样身为宅男的加藤智大称其犯案动机是对生活感到苦闷。留言板写下的“曾经是大人眼中的好孩子,大人眼中的。交不到朋友…”似乎也验证了这一说法。
想必所有二次元男孩如此热衷于身着女仆装的卡通少女、卖萌唱跳的AKB48以及涂满马赛克的产品,姑且算作一种宣泄压力的途径。大和民族是公认的压抑的民族,被森严的等级观念和跳不出的小团体主义层层禁锢,个性与束缚矛盾共生。在我看来这种所谓的压抑感恰好使得这一民族能够将第三产业、学术研究和建筑设计做到极致。当然,在御宅文化盛行的当下,还是选择做一名阳光宅男吧。
实体唱片工业寿终正寝
日本的人口仅占世界总人口1.71%,却是全球最大的唱片市场,拥有不可撼动的购买力。国外歌手发片都愿意去日本宣传,巴不得在日本限定版本里多加几首额外曲目以刺激销售量。美国唱片零售商店Tower Records十年前在本土就已破产,日本各店面却健在如初。诚然,随着数码音乐下载的兴起,另一国际唱片零售巨头HMV在日本先后撤掉并压缩了部分店面。作为实体唱片的忠实拥护者,但凡听到类似消息都免不了几声叹息。家中收藏的数百张CD,也被迫变成一种情怀。
东京制造的商品,最爱滨崎步和宇多田光。前者是此生第一位女神,后者是有才的歌手。二人相爱相杀数年后,最终都留存在我的记忆中。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二人的唱片销量。宇多田光出道专辑「First Love」总销量765万张,系日本史上最卖座的音乐专辑,记录保持至今。滨崎步首张精选集「A BEST」首周销量287万张,累计愈400万张。发片期间,涩谷街道挂满滨崎步流泪的肖像,其所在公司艾回唱片的股票呈疯涨状态。
记得「A BEST」发行那年,正值初二升初三,当时的零花钱仅买得起磁带。每天放学回家做功课,都会用步步高复读机听一遍,并且每次听完最后一曲时,功课就都完成了,心也踏实起来。精选集的封面是黑白色调,明亮的大眼睛滴下一行泪,其中含义或许只有如我这般暴露年龄的乐迷了解,在此不作无谓的安利。
今年遇「A BEST」发行15周年,听说会在美国重制后再版上市,但我可能不会购买了。
寻找109辣妹未遂
前文述及的压抑和拘束,在涩谷似乎不再适用。因为所有的奇异举止在这里都是理所应当。
九十年代的“109辣妹”,涂着黑脸染着发,夸张的白色眼影和银色口红,超厚的松糕鞋和超短的迷你裙,风靡一时。虽说如今这股热潮早已退去,涩谷始终是各路潮人的聚集地和大本营。穿梭于鳞次栉比的涩谷大街的,有用心搭配穿衣新潮的时尚人士,也有永不过气的杀马特爱好者。
涩谷充满活力与朝气,有着哪怕是东京本地人亦不可否认的不羁魔力。叛逆的气息里孕育出席卷全亚洲的流行文化。
后话
很喜欢「粉雪」中几句歌词,「僕は君の全てなど知ってはいないだろう、それでも一億人から君を見つけたよ…素直になれないなら、喜びも悲しみも虚しい…」,拙译“虽然不知道你的全部,但我仍然能在一亿人中找到你…倘若无法做到坦诚相待,所有开怀伤悲皆是表象…”。
写文当天,读到LIGO成功探测引力波的消息。除了要对爱因斯坦爷爷及其世纪预言深表崇敬外,也因几千年的人类文明或将沦为昙花一现心生忧患。也许从诞生在地球上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们有能力去拥有并守护的,都是一连串如粉雪般微茫的小确幸。
——献给所有那些不复存在的疯狂与热血
文/三维,现居北京,热爱摇滚和电子乐,也听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