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乡下被人遗弃的老房子里,移植了几株仙人掌。
发现它时,它像废院子里其它的植物一样,是被遗弃的,它是那么瘦弱,那么不起眼的被淹没在杂草堆里。我不顾朋友的阻拦,顾不上可能有蛇的危险,跳进杂草丛里,徒手拔开了淹没它的杂草,把它解救了出来。我用大的花盆装了松软的土,培育了我的仙人掌,我把它种在我的阳台上,和我家其它的花草一样,精心的照顾着,浇水,施肥,尽可能的让它晒上太阳。
我解救仙人掌,可能是因为我曾经,觉得自己就像一株仙人掌,生命力顽强,还酷酷的带着锋芒。我看见了它就像看见了自己,那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只是解救它的那一天,我是真的很受伤,手上,身上,扎了好几根刺,找不见,拔不出,隐隐的难受了好几天。
但是我的仙人掌好像跟别的花草很不一样,从不取悦我,每次在我靠近它,照顾它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赏赐我几根刺,让我出奇的痛痒,于是我学会了小心,充满防备的靠近。我想,也许这是它独有的爱的方式吧。
夏天来临的时候,我的仙人掌在我的照顾之下,好像长大了些,分别生出了一对爱心形状的小仙人掌,它生出了孩子。
一个偶然的探索,奇妙的联象,仙人掌生出小的仙人掌,而我的父母生了我。这之间的关联如此的相像。
老的仙人掌就像是我的父母。父母生在文化大革命年代,身为地主后代的他们,为了活下去,忍受众多屈辱,被歧视,被各种打压,他们不被照顾,野性生长,最后有幸能活下来。保持警惕是他们的习惯,浑身的刺是他们的护身衣,稍不注意,靠近他们就会被来一针,这样的警惕,才不会轻易给人伤害自己的机会。而我,就是他们生出来的小仙人掌,我也像他们一模一样,浑身带着锋芒,我孤单,自卑却无力改变。我发现其实我的内心渴望靠近,我并不想像父母一样,我不想做仙人掌,我试图拔下身上的刺,我很痛,很受伤,我努力的修练,我想幻化成人形,我想要去融入这个大世界,但是不管我怎么隐藏,我总是会不经意见把他人弄伤,也难怪,我不管怎样,我还是仙人掌。
我的胳膊又开始痛痒,我拔起一层又一层的衣袖,用电灯照着仔细查看,我看到了两三个小小的,几呼肉眼难看见的小点点,那是昨天为了帮助仙人掌躲避夜里的寒霜,我搬它进屋的被不经意间赐给我的,我用力的扣它,或是用针去拔它出来,它又悄声不见了,是啊,我自愿去靠近的。所以即使有了伤,只能自己慢慢养。
我想,也许我的仙人掌并不喜欢我一厢情愿的靠近,并不喜欢我的照顾,它们更喜欢生活在荒废的院落里,他们习惯了抖着锋芒经历风霜,习惯了在烈日下暴晒,习惯了原生态的野蛮生长,而他们看不惯的我拔刺的行径,如同自伤,而我一而再的去靠近,只会把自己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