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筱记(二)

[五]

20170409

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我带着“把心爱的透明雨伞落在了火车上”的淡淡遗憾走进了破晓前的大理。

四十分钟后,我所乘坐的崇圣寺三塔专线公交车上,有一群上车时争先恐后不加礼让上车坐定后又马上播放音乐跟着哼唱“阿弥陀佛”的中老年阿姨;有两位与她们同行但沉默不语的出家师父;有手提肩扛几大箱古董的性格豪爽的大叔,上车时我因为没有零钱帮他一起付了车费,之后的一路他便对我很关照;有背着竹篓的农夫农妇,问竹篓里装的是什么?答曰:蕨菜;还有发问的这个背着吉他的姑娘……很有趣的组合吧,后来天亮后回想,宛如一场混沌的梦。

下了公交,走去住处的路是一段上坡,早晨七点的风好大,头发胡乱飞舞,我推着箱子走走停停,往身后望,远处是洱海,往前看,苍山近在眼前。

天空中的云被晨光染成火焰的颜色,在大风中快速地变幻着形态。经过一个军事管理区时,看到大门口的卫兵恰好也正望着天上的云,那一刻,觉得好美。

[六]

20170410

才村码头洱海边,散落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穿着苔藓衣苔藓裙的石头们,浪拍在他们的身上,“咕咚咕咚咕咚……”,游人踏在或坐在他们的头顶面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姿势。

我看看这些石头,再看看不远处伫立在水中的树枝,觉得他们比人要美。他们只是待在自己的位置,以自己原原本本的样子,就那样待在那里。人不行,人总要做点什么修饰点什么,似乎很难面对本来的自己。

洱海
相对
望山

[七]

20170411

大理州一年当中最盛大的节日,有“千年赶一街”之说的三月街民族节,今天开始了,我也去凑了个热闹。吃早餐时,和我同桌的是一对姐弟,姐姐像是初中生,我问她是不是每年都会来,她说是的,每到三月街全州都会放假七天,我说,那你们一定很喜欢这个节日吧。

三月街上人山人海,我对两边的商品都不感兴趣,最后走到对歌台,停留了很长时间。来自云南各地的白族、彝族青年男女依次成对登台,身着本民族的服饰,为台下从五湖四海汇集而来的观众们表演情歌对唱。

我虽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仍被他们那干净清透、高亢有力的歌声所吸引。我留意到那些上了年纪的本地人似乎看得听得更入迷,不时还咧嘴笑起来(大概是因为歌词内容),露出黝黑皮肤映衬下的白白牙齿。

对歌台搭建在一颗粗壮繁茂,看上去很有年头的大树下面,往西不远处便是苍山。风吹来,树叶晃动,反射着阳光,在空中扑闪扑闪,而那源自土地和山野的歌声又飘荡回他们的来处了。

下午又去了古城人民路上的“一亩三分地”,昨天路过那里,被里面的弦音和歌声吸引,便进去就着一杯抹茶奶昔坐了两个小时,当时他正唱着“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后来又听到好些我熟悉的喜欢的歌,开心满足。

于是今天又去听。当他唱到“路遥远,我们一起走……”的时候,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来。

下一首,“玫瑰,你在哪里?你总是喜欢抓不住的东西。请你不要哭泣……”

再下一首,“天空之城在哭泣,越来越明亮的你……”。

听完他的歌,喝完最后一点柠檬红茶,我便离开了。前行不多远,我跟随路牌拐进了新民路,那条清静的小巷里有一座天主教堂,中式的楼阁外观,雕梁画栋,美而精致,最顶部竖着金色的十字架。

走进教堂,正前方“天主是爱”四个黄色的大字最为醒目,字的中间是耶稣受难的白色雕像,一位戴眼镜的修女在一边踱步一边看书。

整个教堂是蓝色调的。高高的天花板是蓝色,上面贴着浅蓝、淡粉和淡黄色的纸星星,正中央是一个彩绘的大太阳,我坐在深红色的木质长椅上,抬头望着头顶这片蓝色的星空,如此宁静,是天堂的颜色吧。

美妙的圣咏一直在回响,如柔风清流缓缓注入我心田。我闭上眼,在天堂的声音中静坐了片刻。回头看见进来时的那扇拱门,仿佛连接着两个迥异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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