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1962年,母亲难产去世,父亲养不活他,给到别人家中,收养他的夫妇像是中了邪,生一个夭折一个,直到他来到这个家。取了小名“来娃”。不知道是他的名字起了作用,还是他照顾妹妹更细心一些,夫妇二人陆续又生了三个女儿,都很健康。
12岁时,继父告诉他,亲生父亲在隔壁村,有空回去转一转,他很好奇自己的亲生爸爸长什么样子,在亲生父亲家中认识了他两个哥哥,他脾气不好,很执拗,继父家很穷,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他要去放羊,要去拾猪草,回来还要照顾妹妹。即便这样,他很认真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时光匆匆执拗的孩子已经上高中了,学会了抽烟,怕被别人欺负装出来的凶恶,渐渐的成了他摘不掉的面具,学习依然很好,只可惜是学不会英语。
下午饭后,晚自习他突然觉得肚子疼,剧痛袭来,跑到县医院挂急诊,意识已经模糊,诊断上写着全身毛细血管破裂,命硬的孩子终究逃不过命运,转院到市医院,继父紧攥着借来的300块钱,蹲在病房外,继母坐在村口的树下,盼着将来的顶梁柱回来,手帕湿了干,干了湿。
病好了,高考过去了,命运开的玩笑一向不讲道理,后遗症让他超常的记忆里衰退,英语仍旧没有学会,往日的同窗已经奔赴大学,他还困在高中,传来消息要组织招干考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成想金榜高中,成了国家干部。报道的第二天,妹妹要出嫁,骑一辆借来的破旧自行车,翻山越岭,家里饭不够吃,上坡的时候饿的蹬不动车,挨到了单位报道之后,第一次吃上了公家饭,吃完继续赶回家准备第二天的事宜,天寒地冻,棉花少的可怜的棉衣在烈风中显得可怜,那时的黄土高原冬天还是很冷的,赶到家中已经后夜了。送走了妹妹和一只陪嫁的箱子,正式开始工作。
一个月十几二十块钱,对他来说是家里的饭,是小妹翘首以盼的糖果,是一支继母不给买的钢笔,后来结婚了,工作的地方跟家里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妻子临盆他不在,家里捎来信生了双胞胎,他内心猛的被撞了一下。时光荏苒,他离婚了,为什么离婚无从知晓,二婚之后,跟妻子生了个大胖小子,真的是大胖小子,肉太多挤的胳膊都是四节,小子跟他一样聪明,可有一点,马虎。学习时好时坏,为学习没少揍他儿子,三个孩子让家里的生活越来越拮据,工资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下海了,开着一个小作坊,机器没日没夜的转啊,生活越来越好,但疏于管教,他的儿子落榜了,那一天他喝的很醉,一辈子没有怎么哭过的他,眼睛里有雾气。
幸运的儿子看见了雾气,要争一口气,考上了大学,也考上了干部,他很开心,但他也心烦,儿子的婚事他无从下手,时代的变化,年轻一代思维的变化,让他焦虑,他怕他太快的老去,他怕儿子还不足以独当一面,他觉得他命运本就如此,再累一点也无所谓,应该让儿女们都过的轻松一些。
大多数60后已经逐渐被社会所遗忘,但他们还在用最后一些光和热温暖自己的家庭,照亮这个社会的角落,当然少数的60后正当权,但他们也应该清楚,自己老了。不是为了说明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忘记他这段经历,也想让别人知道,父辈走过的路有多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