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一生去治愈的童年

童年是一个人一生的底色。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睡前和女儿聊天,给她讲我像她那么大经历的事情。穿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回去看,讲出那些故事是平静的,是带着悲剧色彩的,也是前车之鉴。

四岁就被送去读了一年级,和那些大孩子一起总是显得小了一码,记忆里还记得很多人围着我摸我胖乎乎的小手。

年龄太小又留级继续读一年级。我记得那个特别的孩子,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却没答对,同学都在那嘲笑她,她哭着说老师我错了。她看起来唯唯诺诺,害羞又胆怯。那是个被孤立的小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和她一起玩。

她是我关于那个年纪最深刻的记忆,杨树林,枯水的大洼塘,我们在里面玩接电的游戏,碰到树就安全,在树与树之间来回的跑而别被抓到,被抓到的只能站在原地等所有人像电线一样扯着来救你。她跑在坑坑洼洼的水塘里,大笑着叫我的名字,那个瞬间像一副童年代表图印刻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候玩的都是大集体的游戏,无论跳皮筋还是投沙包,总是一群人。如果被孤立了意味着你只能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原因她就被孤立了。然后关于她的记忆再也搜寻不到了。

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到我头上。二年级平常的一天,那一天也像一部电影最关键的承上启下镜头一下刻在脑中。我和一群小朋友开心地跳着皮筋,我的同桌跑过来说能一起玩吗?其中的高个子女孩说我们不和你玩。就是这句话竟然改变了我整个的生活。我的同桌一脸懊恼一边后退着一边愤恨的说我知道是谁不让你和我玩的。

等我上课跑回教室,世界在那一天彻底地变了颜色。我的同桌已经蛊惑了我临边所有的人不要理我。原来她以为是我指使别人冷落她的。其实高个子女孩只是笑着说拒绝,更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竟激活了一个孩子内心纯纯地恶念。后桌的女生本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让别人不理我的。我永远记得那来自朋友的背叛,无视我看向别处的眼睛,像一根刺一样扎进我心里,成为我人生昏暗的底色。

从那一天起,冷漠就像病毒一般扩散,那么快就扩散到所有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就像鱼贯地游鱼,一个接一个,仿佛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大忌。而我从此就像身上被贴了请勿靠近的符咒,再也没有人离我。

不知道是否时间太过久远,我的记忆只能记住痛苦的事,还是曾经也有零星地快乐,我全然记不起了。那个倚着大树孤独的小孩看别人跳皮筋,也被定格刻在了我脑中。

我问女儿如果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告诉我啊,直到我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转学那漫长的三年时间,被集体冷落在外的孤独无助感像水滴一滴一滴击穿了童年的斑斓外衣,破了好大的一个洞,这么多年那个洞飘着冷风,冷冻着我漫长的童年。

我不知道我的妈妈都在忙些什么?我记起来,她正困在不幸福的婚姻中,沉浸在自我痛苦的漩涡里,无暇顾及她的孩子。父母整日地争吵打架冷战,我努力地搜索着,也找寻不到一点家庭温馨的画面。

人的大脑在遇到危险时会高度的警觉,导致的结果就是人对于紧张痛苦的记忆永远比快乐要牢固的多。如果快乐太过稀少就如同一粒金子掉落记忆的海洋,再也捞不回来了。

我妈妈永远是不开心的样子,爸爸永远皱着眉头,我从来没有再妈妈的怀抱里安心地睡去,我在黑漆漆地夜里,一个人睡在坚硬地板床上,被噩梦惊醒,恐惧地瞪着窗外那堵围墙,感觉黑夜里出没的妖怪就要翻过那堵墙了。

我的眼泪流下来,我默不作声怕惊醒了恐惧,它已经将我团团围住。那也是童年的底色,孤独恐惧,弱小无助。这是拴着小象的绳索,让它一天天认同它没有力气能挣脱。

如今想来,我的遗尿症是否是被惊吓以后的心理问题,我开始了漫长的对抗遗尿症的日子。年纪尚小仿佛是值得原谅的,湿湿的棉被架在炉火上烘烤,尿味弥漫,被奚落几句也不觉得怎样,只是这病像一条毒蛇一点点缠住我,直到成年才离开。

搬家那一天,我欢天喜地地坐上车,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终于可以有新的生活。像鸟儿飞出牢笼,多么自由。一切都是对过去的逃离,一切都是对未知的期盼。再也不用与孤独为友,会有新的生活等着我。

可命运总是爱写悲剧,仿佛只有悲剧才荡气回肠,只有悲剧才能酣畅淋漓地描摹出生而为人的悲壮。悲剧成就了无数的人,它的魔力是让你成熟以后回头还要去感谢它的历练。

悲剧成为那么多伟人成就大事的催化剂,仿佛没有悲剧地点缀人生就是黯淡无光乏善可陈的。只是悲剧的魅力在于能开出清莲,如若不然,悲剧不过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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