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就不能上进点？”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叶永满脸愁容，唠叨着睡在床上的男人。
床上的被子破烂不堪，有几处破了洞，里边的棉絮露在外边清晰可见。男人把被子揉作一团当做枕头，很长时间没洗的头发乱糟糟的油腻发亮，男人两条腿蜷缩在一起，眼睛闭着身子侧卧着一声不吭。
“让你打工你也不去，我给你弄了个修摩托的店，你也不好好打理，现在也倒闭了。你有糖尿病，现在连打针的钱都没有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女人说话带着哭腔。
“我去挣钱好了吧！我以后再也不去赌博了”男人慢慢的坐起来，眼睛里全然没有光亮。
“你说的话，我从来不相信了，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们有没有领结婚证。你也有孩子，我也有孩子，我们还是各过各的吧”女人好像下定了决心。
男人叫岩刀，四十多岁的时候死了老婆有一个女儿在外地打工。男人年轻时吃喝玩乐，喜欢赌博，不务正业。两年前，男人给叶永家盖房子的时候，两个人相识。女人的丈夫吸毒去世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正在困难的时候，岩刀出现了。正处于家庭艰难时期的女人生活不容易，只要给他一点点的帮助，就被感动了，接纳了男人。两个人生活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就发现了男人的恶习，反复劝说了无数次，男人都是保证，下跪，痛哭流涕，女人心软，原谅了，还出钱给他开了一家摩托车修理店，可是不好好打理，房租都付不起，女人气坏了把男人赶出了家门，可是最近一个月男人又回来了，赖在家里不走。女人的心总是软的，又接受了岩刀。最近岩刀越来越瘦，他的糖尿病越来越严重了，可是没钱治疗，今天女人拿给他自己打工赚来200元钱让他去打针，可是他偷偷的买酒喝，女人今天真的绝望了。
一听到女人又说分手，男人叹了一口气，眼镜有点红，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还是因为难过。他站起来，蹲在女人前边，双手拉住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如干枯的书皮一样粗糙，满手的老茧。女人在一家洗碗厂工作，不管春夏秋冬，每天清洗从饭店拿回来的碗筷，工作的时候长时间带着手套，手的颜色和胳膊是两个颜色，是惨白色带有一点水肿。
“我知道你对你我好，我一定赚大钱拿回来给你”说完，他抱了抱女人，又躺下了。女人起身去上班了，她有点麻木了。“我回来不想再见到你”女人临出门留下一句话。
司机老孙贷款新买了一张大货车，给一家物流公司拉货，最近生意特别好。一月前，媳妇又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事接二连三。老孙真高兴，为了多赚钱给孩子买点奶粉，老孙一天都不敢休息，今天刚拿到钱，这个月赚了两万，除去油钱，车贷老孙还剩了一万多。
车子开的很慢，马上就要到家了，给媳妇一个惊喜。老孙拨通了媳妇的视频电话，“亲爱的，今天拿到钱了，晚上我给你弄俩好菜，好好庆贺下，你想吃啥？”
“吃啥都好，记得给孩子买点买点尿不湿回来。我就不下楼了。”视频那头的媳妇眼里都是爱意和满足。
………
“亲爱的，爱你，亲一个”老孙一低头，给媳妇一个飞吻。
就听到砰的一声，车子剧烈的一振动，车子前面一个东西飞了出去。撞到东西了，老孙心里一紧，本能的紧急踩下刹车，拉上手刹，车子发出吱吱吱的响声，又向前滑行了五六米才停下来，路上留下一条清晰的紧急刹车车辙。
老孙停住车，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下车查看情况，有一个人躺在血泊中，动也不动，一方电单车被撞的七零八落，零件散落在公路上。“醒醒，嗨，醒醒。”老孙拍着男人的脸，男人没反应。老孙的双腿都在发抖，站起来跑到车上拿下手机，用一直哆嗦的手拿出手机打电话，“120吗，进县城路口的拐角100米，有人受伤了，请你们快点来，这里有个加油站。”又拨通了交警的电话，“嗨，这里城边加油站这里发生了车祸，请你们马上来”
男人被120的救护人员抬进了急诊科的抢救室。楼道里挤满了就诊的病人，如同逛菜市场一样，有嗯呀哎呀的叫的，有手上包着布的，有举着输液杆的，人头攒动，都是来就诊的患者。
“心率140，血压90/50，患者无意识”
“气管插管，开通静脉通道，CT检查”
抢救室的医务人员像陀螺一样，忙来忙去。“病人生命体征平稳，颅内出血”，一个小时后男人推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老孙等在病房外，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个人是在哪里冒出来的，这边明明是单行道，我怎么这么倒霉。他用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因痛苦都变了形。
交警现场拍了照片，调取了事发地点的监控，这个男人是逆行，在路口处横穿马路，看样子像是故意撞上来的。但是男人也没有尽到注意义务。等到人醒了在进行责任划分，让老孙先救人，先垫付医药费。。
在受伤男人的手机里，联系到了女人叶永。叶永刚一开始不想来，说他们分手了，但是男人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在劝说下叶永回家取了男人换洗的衣服，在桌子上发现一张枝条，叶永不认识字，也一起拿来了，骑着电单车赶了过来。
老孙看到了这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我对不起你，我不想活了，临死前，我也要给你赚点钱”
这时候医生出来了，“你们谁是家属，患者颅内出血，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随时有生命危险。这是病危通知单，你们签一下，现在是命悬一线，你们先去交押金一万元”
老孙看看叶永，叶永看看老孙。现在是生死一线的时刻，怎么办？
叶永说，我打工工资还没发，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他女儿，姐姐打电话也没人管。怎么办那
老孙想，命悬一线，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先救人再说吧。拿着刚刚拿到手的一万块钱去交了一万块钱。
看着手里的发票，老孙的视线模糊了。有一线希望救吧，不过这个线字渐渐的变成了一个钱字，并且越变越大，让老孙看不清发生的事。
电话响了，老婆打来的，铃声一直响，老孙不敢接，就让它响一会吧。
老婆不知道一个事情，也许只是猜想出事了，知道了也许就是恐惧和担忧了，不能让老婆在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