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晴
01
很久都未再踏上这条熟悉的路,很久。长大后的我们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归去的地方像暂时歇脚的凉亭。已许久没有回过外婆家了 —— 一花、一草、一木,那个伴我年成长,留下无数欢声笑语,记忆中那片繁花似锦的地方。
我们走过许多的路,还会看到更多的风景。热闹的街头,黄昏的路口,潮湿的无人的小巷 …… 都终归比不上一条回家的泥泞的路。往事总是自行地爬上来,一幕幕地映入眼帘。
02
四月清明,外婆家门前蜿蜒曲折的小路两旁,油菜花谢得只剩零星一点,蜂蝶流连其间,飞舞着不舍离去。突然想起中学时的某片光景 —— 这是放学时必经的小路,春风十里,花香沁人心脾,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尽数开放,褐色的枝桠间梨花雪白。而如今 “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侠蝶飞” 是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现在的它是漫漫岁月沧桑历练过后的归途。
家门口栽种的橘子树,当初舅舅拿回来的时候,只是几株很小的苗子,如今已绿叶缠身,逢着春风,吹开白色的骨朵儿。外婆说这些橘子树都可以结果子了,去年结了好多。我问她说酸吗,她乐呵呵的告诉我说,不酸。
地瓜香香甜甜,外婆知道我喜欢吃地瓜,便特地去集市里买了地瓜的种子回来,开出这小小的一片荒草地。嘴馋的我早就垂涎它的美滋滋的味道了,还没等到它长成大个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扯着地面的藤条,刨出一个来,剥皮就啃。
后院当年种的不及我高的核桃树,如今都已有房子那般高了。李子树枝繁叶茂,果子成熟的时节,总是硕果累累。后院门口曾拴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狗,表弟给他起名叫:来虎。门上的铁链子过了这些年都还在,可是来虎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许多年了。最后见它是什么时候呢?我已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和表弟一起放学回来的时候,它听见我们的声音就会开始吠叫,见到我们的身影,更是摇摆得厉害,在我们面前讨乖。我虽然怕它,但也愿意和它亲近,摸摸它的头,它便会回舔我的手,以示它对我的亲切。
阳台的外面是一大片竹林,远看,像一道绿色的天然瀑布,我们的呼喊声会穿过竹海,到达很远的地方。房子很空,以至于这个家的里里外外都回荡着着外婆的声音 —— 外婆的笑声、外婆的脚步声,外婆的咳嗽声。外公去世得早,外婆总是一个人,也总是特别的忙碌。天一亮就出门,日落了才归来。她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只是现在她年纪大了,庄稼便种的少了。八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回来的这些天,我竟突然发现她在我面前的身板,显得比从前更矮小,背脊也更佝偻。岁月是一把残忍的刻刀,外婆的脸上皱纹纵横。但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和蔼,慈祥,笑起来时露出稀稀落落的牙齿,很是可爱。
那天我陪她去散步,她步履蹒跚,边走边喘着粗气,一路上却也不停地跟我讲了很多最近生活里发生的事,我不禁有些鼻酸。晚上,我坐在灶边烧火,她炒菜;我看书,她在床上看电视,看到好笑的地方,她会哈哈笑起来。陪伴的快乐是有声的。
我们走过许多的路,未来也还会走更多。陌生的城市,四下无人的路口,灯火通明的街道,都终归比不上一条回家的路——它蜿蜒又曲折,泥泞难行,却让人归心似箭。过往岁月被定格在照片上,往事会自行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