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下

大殿外的轰鸣声渐渐停息,她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勇者不会因喽啰止住步伐,那一代代传承的宿命,必将又一次重演。咯吱声响起,沉重的殿门以一种符合决战氛围的缓慢打开,蓝色的火苗在石柱上升腾,森冷的光蔓延整个大殿,映出了凶残的浮雕与那王座上美丽的女性。

这一届魔王一点也不像反派。虽不乏美艳的魔族,可那种美总有几分妖异。魔王不同,即便身着狞恶的铠甲,纯净到了圣洁的美依旧在那露出的脸庞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想了想,还是罩上了身侧的头盔,虽然她并不喜欢那骷髅式的造型,可这样更符合魔王的设定。

门被推开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口子,俊朗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迈入了大殿。那双金色的眸子来源于神灵的赐福,以洞察一切般的目光看向魔王。“哟,终于见面了。”魔王准备起身,按照惯例撂几句狠话,可落到耳中的语言让她愕然,不禁止住动作看向勇者。

“怎么?你不会还想玩那无聊的游戏吧?原本和平的国家突然遭到魔族的进攻,无能的军队溃败,因此受到神灵感召的勇者带领战友讨伐魔王,迎来新的和平?拜托,这剧本演了几千年了,历史塞满了千遍一律的英雄谭,王道故事也有腻烦的一天吧。”勇者这么说着,露出不符身份的讥笑,那是离经叛道的表情。

魔王从头盔下泄露的嗓音显得干涩:“你违背了……”勇者不赖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嫌恶地道:“啊啊,违背了神的旨意……我说啊,神除了让我们反复上演这无聊的戏码外还做过什么吗?”幽邃的蓝光中勇者脸上的阴影飘忽不定:“神把我们当做玩物啊,如果拥有身为玩物的自觉就好了,可我啊,不甘心,这未来太狭窄太拘束,我厌恶,我憎恨,所以我要背叛。你呢?魔王,你有身为玩物的自觉吗?魔族是家畜吗?”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穿过石壁砸上耳膜的雷霆,魔王身子不由一颤,那天地似在回应勇者,让她为此震慑。

“呵,神的怒意来得真快啊,既然全知全能那这也不应该在意料之中吗?这不也应该是你所决定的事吗?你的愤怒又从何而来?欺骗苍生者!愚弄世人者!”勇者的声音一字字变得高昂,最后喷涌出滔天的恨意,如同一只被拘禁在狭小牢笼中负伤的野兽。

魔王正愕然时,推开的门缝外传来了羽翼扑打之声。勇者拔出负在身后的大剑奔了过去。陡然间,光柱贯穿门扉,带着神的杀意。

淡蓝色的光盾早已竖在勇者身前,随着令人牙酸的玻璃摩擦声,光柱在其上一顿后向宫殿穹顶偏折,于正中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光芒渐渐消散,显露出天空中那金色的眼睛。它带着怒意俯视勇者,无数雷蛇在四周环绕,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蜂拥而下吞噬神敌。

魔王看着天空中的异象,头盔骷髅面罩后的双眸显露了内心的骇然。勇者并未向那金色的眼投以视线,拽剑疾行中喊道:“魔王,抉择吧,你甘愿坐视族人在神的驱役下一次又一次被视为邪恶打倒吗?好与坏,怎么能靠种族决定。”

“叛神的愚者,接受制裁吧。”带着冷冽的声音从门上大洞走入的是披着羽翼的庞大身影,金纹闪耀着光芒,白色甲胄高贵而圣洁。

“神的爪牙,受死!”勇者怒喝中跃起,手中的大剑向着天使劈下。光芒一闪间,天使对勇者的攻击不管不顾,手中凝聚出光剑斩向勇者腰际。

“好忠诚的狗啊。”勇者冷笑,虚幻的淡蓝色匕首在左手上浮现,早有预料般架住了光剑。右手紧握剑柄,毫不迟疑地斩落,淡淡的剑气甚至不如学徒来得华丽,可那正蕴藏着凝练后的可怕力量,即便是神赐的铠甲也被撕裂。

滚烫的刀子切入黄油般,几无滞涩地将天使剖开,越过那抛洒的金色液体,勇者目光带着戾气。脚步不停,用剑脊扫开尸体,淡蓝与洁白交相闪耀,勇者陡然跃起,大剑映着雷霆挥舞出道道灿烂的弧线。一具具天使的残骸在脚下跌坠,如不断崩塌的阶梯,勇者在其上腾跃,向着天顶,向着那金色的眼眸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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