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跟不跟”
林凉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强大的数学功底在眨眼间就告诉林凉,他有1%的几率赢下这一场。
“不跟”
林凉没有再看桌子上那些已经推出去的不属于自己的筹码,转身离开赌桌。
桌子上人来了又去,总有人笑到最后,总有人黯然离场,林凉只是其中一个不能更显眼的小卒子。
“2019年7月25日,林凉在第一千场因为胜算太低,选择止血离场”旁边有个年迈的老人在耐心地记录赌桌上的每一次赌博,无论大小。赌场原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参与者,那些在赌桌上杀红了眼的赌徒和庄家,一种是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游戏的路人。老先生是第三类人,一个记录者,一个看清楚双方底牌却又无从影响这场赌局半分的旁观者。
“小林啊,还要赌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在赌桌上及时止血退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赌徒。真正的赌徒上了赌桌只有两个结局,赢到成为下一个庄家,输到把命丢在赌桌上。还是来做一个记录者吧”
老人是林凉赌术的启蒙老师,也是林凉最崇拜的人。在没有上赌桌前,林凉一直想成为一个像老人一样的记录者:看见每一个人的底牌,看见这家赌场纷飞的金钱和脂粉背后的血与沙。
“当我第一次亲自下场去对赌的时候,我就失去做一个记录者的资格了”
“等你在这个赌场呆的足够久的时候你最终会意识到,没有什么是回不了头的。最大的庄家会悔牌,最疯狂的赌徒会害怕。一个绝对中立的记录者年轻的时候下场赌两把,又算的了什么大事”
“我是你教过的第几个学生”
“虽然你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出色的一个,但和你说实话你并不是我教的第一个学生”
“那我的师兄们都去哪里了?你依然是这个赌场唯一的记录者”
“...”
“纸醉金迷是这座赌场最没有吸引力的东西。把所有人困住的,是赌场里那些你一定要赢回来的筹码”
“作为记录者我能看见每个人的底牌,但是我依旧不能理解赌徒们下的决定。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当你上了赌桌,开始和赌场里的人和物发生联系,就变成这场盛宴的一分子,因为一些必须要留下的理由,再也无法抽身而走了。”
“等我老到再也赌不动的时候,或许我会变成和你一样的记录者。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二】
“再借我一百万”
放贷的人看了林凉一会,没有说话,静静地点了钱给林凉。
“你不相信我能赌赢”这个眼神林凉再熟悉不过,他在赌场每个看向自己的人的眼神里都读出了相同的讯息--你不可能赌赢的。尽管已经习惯,但林凉还是觉得有一丝丝讽刺:连借自己钱的人也没有打算相信自己。
“你的赌术在这个赌场已经算很好了,所以我才愿意借钱给你”
“但是没有好得足够我赌赢”
“这不就是赌博的本质。当你可以赢一百的时候,你就会去赌三百”
“我在抓着筹码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想,我是不是过于自负。我凭什么这么笃信自己能赢”
“不,你是我见过最不自信的赌徒。真正的赌徒上了赌桌的时候,只会相信自己一定能赢”
“有些东西必须选择相信。当全世界都不相信的时候,只剩下自己可以选择相信自己。”
“虽然我也不相信你。但是欢迎你输完这些钱再回来找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和你一样的赌徒,当然我最后输光了,所以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我还是会祝福你的,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可以风光地离开这里。当然输光了也没什么,和我一样成为这里的一颗尘埃罢了”
“我无意冒犯你。但我宁愿死在赌桌上”
“没关系,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祝你好运”
【三】
“跟不跟”
林凉看了一眼手里的底牌,看了一眼隔壁的伊甸。
林凉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赌。
以前也有人问过林凉:“你的底牌里为什么永远只放着你自己,我愿意把我的筹码借你一起赌”
林凉那个时候摇摇头拒绝了。他从来不借,因为欠下的东西再也还不清了。林凉也从来独来独往地在赌桌上一个人沉浮。林凉连自己的底牌也算不清楚。加上一个人这场赌局就过于复杂,林凉没有办法应付。
遇见伊甸之前林凉在这张赌桌上赌了很久,输了很多,也赢了不少。筹码在手里来来去去的时候林凉心里没有什么波澜。林凉一直没有等到自己一直在等的赌注,赢多输少不过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数字。
林凉抓着一副全是灰色的人生底牌,直到在这个赌场的对岸看见伊甸手里抓着的彩色筹码。
“你愿意和我一起赌这一局吗”
“你想赢什么”
“我想赢一个有你和我的未来”
“你我要赢的东西很多,这个未来不真实得没什么机会存在”
“这个赌场存在的意义就是发生奇迹。因为笃信,所以我们能做成一些什么。”
“你凭什么赢,你又凭什么输得起这一局”
“我决定进这场赌局的一刻起再也没有想过输。当一个人没有办法承受输掉的代价的时候除了不赌以外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赌赢。如果人生有一场赢得风光或者输得彻底的最后的赌局,那么是这一场也是挺好的。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我和你。”
林凉这次有三成的胜算。
林凉曾经和伊甸说:“我有三成胜算,你有三成胜算,我们两个一起打拼三成胜算,最后一成就看老天吧”
“林凉,跟不跟”荷官看着发呆的林凉,不耐烦地再提醒一声。
“我 all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