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时,从宜章调来一个女同学。中等,略偏高的个子。浅眉细眼,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走路有点像天桥卖艺的把式,一左一右地摇晃着身子。经常穿一双白色的网鞋,据说在业余体校受过训。
名叫洪卫,少有的共青团员,所以一来就担任了班级的团支部副书记。很喜欢社会工作,与同学在教室谈话时,经常大笑,咧着小小的嘴。我觉得她有点夸张,有时忍不住看她几眼,经常很巧地发现她的眼光从我或我的周围扫过。
班上另有一个组织委员叫邢艳,女的,来的早,周围有一批好闺密,也是一个有影响力的班干部。洪卫想做事,绕不开她。洪卫很主动,经常找她,希望打开局面。可是邢艳只是笑一笑,不动声色。
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她给班主任写了一封信,说,作为班干部,工作有很多困难和阻力。班主任告诉了我,又跟她谈了话,于是好了一段时间。
不久,她又跟我说,工作碰到困难了。我觉得她是故意的,心中不耐烦,就表示了不满。结果她就写了份“辞职信”。那天在教室里,当着二三十位同学的面,她手中捏着两张写满字的稿笺,跨过四五张课桌,把“辞职信”放我桌上,眼圈红红的,似有泪渍。
那时候,男女同学很少讲话的,她公开把一封“信”交给我,也不知大家怎么看,我是有点郁闷,觉得她故意的。
后来跟班主任说了,班主任笑笑,让我不以为意。因为人家也许没有恶意,就是正常的一个思想表达。
1978年的三四月间,轮到我们班到分校搞劳动。为期两周,需要住在那里。班主任因为还有别班的课要上,没住分校。
晚上,我们开会,分校的老师把劳动任务说了一下,就走了。我们几个班干部根据任务,把同学们分了工,划了组,就去看场地。
分校建在郊外比较偏远的农村,除了集体宿舍每间有一盏昏黄的低瓦数白炽灯,外面全是黑黢黢的。又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拖泥带水。于是大家就说场地不看了,第二天再说。
可是刚散不久,为了一件什么事,要去一趟猪圈。那里又黑又滑,还有坡,怎么去?有同学提出,洪卫带了手电筒,于是我去女生宿舍找她。恍惚中,她披了件衣服,揿亮电筒,走出宿舍,站在门口走廊上,等我。我走过去,伸出手,似乎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电筒和她抓电筒的手,很快松开,又重新抓住电筒。电光石火,我没做声,她也没做声。
1979年高考,我体检未过关。正在无聊时,忽然收到一封来自地区水泥厂的信,我一看信封,就知道寄信人是谁。
果然,她先称我学习认真,成绩好,令人钦佩。又说高考没录取,令她气愤。然后安慰我,只要发奋,必有出息。最后说:“让我们永远做好朋友吧!”
我觉得她在怜悯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当时写了一封很严厉的回信,但是后来因故没有发出。
1981年夏天,有人告诉我,她在同学中散布,某某某,早就是我的人了。相当一部分同学也以为是,个别私交特别好的同学找我求证,我全部否认。
今天看来,有点像古人说的,小扣柴扉。不过真的小了点,没扣开。谁叫我们是60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