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1936年生于沂蒙革命老区的一个小村庄,那时的旧中国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妇女毫无权利可言,和中国广大最底层的妇女一样,我的姥姥善良、淳朴,持家有道,同样没有逃脱被裹脚的命运,对于姥姥年轻时的事我不甚了解,也不曾听姥姥讲起过,这里姑且不提。
五十年代中期,姥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邻村的姥爷,当时国家提倡生育,在“人多力量大”的口号下,姥爷姥姥积极响应号召,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当时国家百废待兴,人民生活还很困难,姥爷家的生活也很窘迫,姥爷姥姥节衣缩食把六个孩子抚养成人,大姨和我的母亲相继结婚生子,姥爷家的条件渐渐有所改善,我对姥爷家的的记忆从四五岁时开始。
已经记不清是几岁时的一个冬季了,我曾在姥爷家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段挥之不去的记忆里,我和大表哥还有几个表妹住在姥爷家,几个孩子天真无邪,在村子里到处窜。姥爷不忙时经常带着我们一起玩,他的脾气不太好,一次,已记不清是啥原因了,我惹得姥爷不高兴,也许是为了让我长记性,姥爷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外,姥姥因此和姥爷大吵一架,这是才算过去。大概过了十多天的样子,父母要接我回去上学,我怎么都不愿回家,当父母把我抱上车时,我还哭起了鼻子,那段时光着实乐不思蜀。
世事难测,1995年的一天,姥爷骑着自行车到我姑姥姥家串门,在回家的途中,不小心摔倒,昏在了马路旁。当被送到县医院后,他已奄奄一息,经医院检查,姥爷已是胃癌晚期,经过近一个月的抢救治疗,仍然于事无补。最后的日子里,姥姥对姥爷细心呵护,不离不弃,虽然姥爷平时脾气不太好,经常和姥姥吵架,但老两口的感情却是越吵越好。姥爷走的那天,我们都知道,姥姥是最难过的。
姥爷的早逝使这个原本条件逐渐好转的家庭再一次陷入窘境。面对中年丧夫的悲痛,四个孩子尚未成年的现实,姥姥用她瘦弱的身躯支撑起了整个家庭,她每天起早贪黑,下田种地,操持家务,几个孩子不忍母亲过度劳累,纷纷下学帮姥姥种地,打工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
突来的不幸,逼着我的几个姨舅未成人先成熟,大舅在几个子女中排行老三,是家里的长子,姥爷给姥姥和几个子女留下了一个小卖部,姥爷去世那年,他也才不到20岁的样子,为了维持小卖部的生意,从未进过货、不懂做生意的他,每天早出晚归,骑着自行车到离家100多公里的地方进货,姥姥家的日子变得不那么紧巴了。姥爷去世没几年,姥姥操持着我的三姨、四姨相继出嫁,大舅、二舅也娶妻生子,总算了了姥姥的一桩心事。
姥姥一生没出过啥远门,她最常去的就是几个女儿家。几个女儿都是嫁到邻近的几个村子,每逢镇上逢集时,姥姥都要起个大早,趁着赶集的功夫,买些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到几个女儿家看看女儿和外孙们。一次,姥姥骑着三轮车赶集,地方一辆摩托车不小心撞上了姥姥的三轮车,姥姥受了伤,大概是姥姥72岁时的事,那次以后,姥姥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姥姥渐渐蹬不动三轮车了,去女儿家的次数也渐渐少了。此后,大姨时常组织姊妹几个定期到姥姥家看望姥姥,一起陪姥姥拉家常。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前年,我们家族经历了一次难得的大团圆,我这个近年来时常缺席的常客,总算休了一次过年假,大年初二,我们整个家族齐聚在姥姥家,男方一桌,女方一桌,长辈们推杯换盏,互诉衷肠,好不热闹。临近下午,大家要各自回家,我拿出自己的单反相机,我们一大家子人将姥姥围坐在中间,一声“茄子”,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照片洗出来,姥姥的笑容格外灿烂!
姥姥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几个孙子辈的孩子们,姥姥渐渐老了,孙子辈的孩子们渐渐长大成人,前年,大舅家的大表妹出嫁,去年生子,姥姥有了重外孙,我们这个大家庭已然四世同堂的盛景,姥姥牵挂的,还有我和大表哥,大表哥和我大学毕业后,忙着打拼事业,忽视了个人问题,一不小心,我和大表哥均已过而立之年,仍孑然一身,时间在一点一滴地偷偷溜走,姥姥正盼望着我俩早日完成终身大事,了却她的另一桩心愿。
如今,姥姥年事已高,今年82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愿姥姥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