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璇的丫髻情缘
文/常州监狱张学妹
冬雨绵绵,丫髻到处都湿哒哒的。林木萧萧,丫髻的冬日依然旷瑟清冷,即使周末五颜六色的旅者或是气宇轩昂的队队的军警行列,仍是改不了绵绵山脉的冬日的孤傲孤寂,丫髻还是我熟悉的丫髻,我热爱的丫髻。
丫髻伴我成熟成长,我留给丫髻青春年少。丫髻裕我宁静半生,我守丫髻春秋冬夏。
丫髻,丫髻山,溧阳金坛句容交界之地,茅山山脉的一隅,既不高大也不雄伟,与我一直如山中老农,憨憨厚厚敦敦实实,值得信奈可以依靠。代代丫髻人淳朴善良,和睦勤劳,无论经年累月,还是匆匆别过,都为这方净土倾心付出,丫髻也生生不息,家族兴旺,昔日的采煤矿坑如月牙,映照着湖畔的亭台廊阁,水彩小镇……老农有女初长成,爱情蜜道盼嫁郎。
儿时就随父母来到了丫髻,依稀记得山路颠簸仿佛没个尽头,一道道弯一个个坡偶有人家难见路人,我们的家竹箦煤矿、江苏省第七劳改支队(监狱法实施后更名为常州监狱)真真切切的在大山里。我们仿佛也与世隔绝了,除了逢年过节回老家几乎不出煤矿。
感觉我们也确实不用出去,单位学校医院供应站一应俱全,菜市场的菜是自己的服务公司种的,住的房是自己的基建大队砌的,办公用的零零总总的表簿册是自己的印刷厂印的,马路自己修,水库自己挖,路灯下水道自己管。还有自己的水泥厂,砖厂,阀门厂,果园,养殖场,照相馆,放映队,后来还有可以跳迪斯科三步四步的舞厅……
单位很大,依托着丫髻的怀抱,东西盘桓七八十里,南北相距三十多里。除了零散的服务部门以外,主要产业分为水泥烧制、阀门铸造和农业生产,单位同事各司其职各守一方,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各自的驻地也有了海南岛北戴河等等戏称。
每年七月的半年表彰大会最为热闹,总部的大礼堂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久未谋面的老友们交相问好唏嘘寒暄。会场不用介绍,农业工业单位泾渭分明,农业单位的同事夏收夏种刚组织结束,坐下黑黝黝一片,白牙和眨巴眨巴的眼睛格外醒目,衬得工业单位再糙的汉子此时也细皮嫩肉的。
单位大,自小小伙伴们的爸爸最多也就一周回来一次,忙时更不确定了。忘不了的一些周末,一家家难得的相聚,炊烟袅袅,一切温馨美好。忽然警报响起警车闪着警灯停在路边,无需命令,只听得家属区急促的脚步声,几分钟警车就嘶鸣着离去了,一切习以为常。
几十年的丫髻相伴相守,也从未孤单枯燥。学校是同学,父母是同事,老师也穿警服,老师的家人和父母也是同事。自成一方的小社会,虽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日子久了常常也是拐来拐去七八家都沾着亲。谁家的孩子考第一,谁家的孩子数学特别好,一场考试下来,有时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分数,父母的脸上已扬起满足的笑容,家属区里已传遍了。包个饺子,炸个肉圆,也是左邻右里都端上一碗,天气暖和晴好的时候,小青年们小桌门前一放,各家有啥端啥,或浅酌慢饮或吆五喝六,亲情乡情友情弥漫山谷。如今,随着社会支持力度的加大,监狱的职能愈加分明单一,大家除了上班值班几乎都住在城里,早出晚归,隔壁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了。
大山也赋予我们太多。除了夏天蛇虫多不宜上山,学校春游秋游冬游几乎都是爬山,爬丫髻山,从正面爬、背面爬、侧面爬,排着队赏着景吃着零食慢悠悠的爬,一节课一个来回上气不接下气的爬。最喜欢清明前后上山,这个时节都会有飞机喷洒农药,为喷撒精准,飞机撒药时都飞得很低,站在山顶飞机机身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时节山花也最多,野桃花、梨花、杏花、蔷薇、小紫荆花、婆婆纳……下山时捎上一把,瓶瓶罐罐插在家里,现在想来心里都美得渗水。有一种淡紫色的开得像小荷花的打碗碗花,是从来都不敢碰的,也从未考证过,碰了是否会真的打碎家里的碗。
从未看够丫髻的美景。想起一本看过的书《绿野仙踪》,丫髻也是,无论从哪一扇门哪一扇窗看出去,无论春秋冬夏,映入眼帘的都少不了深深浅浅的“绿”。也从未忘却,夏日傍晚,雷雨急来急去,山涧忽的就笔直的腾起一股白雾,雪白雪白又细又直,再慢慢弥散开去、消失。惊心动魄的美。
转眼,我也身着戎装二十多年了。今年的春节又逢初二初三值班,那也去不了,一个人过了除夕和初一,早已习惯了。对于这种值守,社会赋予了我们太多的赞美,对于我们远离城市远离喧嚣也赋予了太多的赞美。下午听了一段演讲《伟大的背后都是苦难》,最后说道:成功的背后泪多少,而老一辈革命家直面的是炮火和死亡。想起从警初始,看了一部监狱的发展史,才知道,在我来丫髻之前,筚路蓝缕的前辈们连茅草屋都是一种奢侈,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如今,丫髻处处是景,道路宽阔交通便捷。不是矫情,唯有尊重选择不负自己,守土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