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怀念的“一办”

      来五小工作的第一年,我一发不可收拾,足足胖了二十斤。岳老师笑眯眯地跟我说:“说明五小风水好,养人呐!” 

      要说“风水好”,这事有点玄乎。但是我国素来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人和”二字,在“一办”真的是淋漓尽致。

       “一办”四个班,六口人:岳老师、韩老师、我师父欧阳老师、我、还有两位数学老师——闫老师和王老师。几个老师都人和善,办公室相处一年,没人红过脸,遇到大事小事,大家都笑眯眯。

        那时候的我,刚出校门一年,岁数小,不会说话,只在他校代过一年的课,光有一腔孤勇和半肚子教育理论,教学生抓成绩都靠着自己一手一脚砸时间磨,跟家长沟通更是吃力不讨好。什么事,都要同办公室的老师们带着我。

        王老师很瘦,闫老师很胖,两个人的性格也是一个硬一个软,很有意思。不过她俩是数学老师,其实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让我惦记了很多年的,还是那三位语文老师。

        韩老师是个很朴素的老太太,嗓子哑,说话有一半都近似气声。不用扩音器的她,带一年级的学生想必很吃力。据说,她当年做完声带手术,没顾得上多休息几天就回校上课,嗓子没得到好好休息,就成了现在这样。不过,她教学依旧很认真,拉学生回办公室辅导,挨个挨个教认字,教订正作业。我向来路盲,坐了几日公交,决定骑小电动上班,居然不知道上下班的路怎么走。韩老师和我家住得近,干脆天天下班骑着自行车和我一起回去,早上在她家路口等我,带我一起上班。这样骑了一周,带我认路。

        岳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教师,脸上常挂着笑。岳老师的三班,学生很乖,纪律很好。岳老师总是像个带孙子的奶奶一样,半哄半劝,半吓半夸,十八般武艺全用尽,看她训学生,像是看年度大戏。岳老师自己干活快,还不闲着。我慢慢蹭蹭做事总落在后面,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来帮你搞!”

        刚来学校,我就认了欧阳老师当师父,这是个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教师,为人爽朗,说话声音很大,每次聊天还都喜欢不时跟我确认“你懂我的意思吧?”她有时候打电话给家人,说方言,我们都听不懂,笑说要不怎么国家推行普通话呢,方言的加密技术太高。办公室里总是一片乐融融。初来乍到,一年级的课文不会上,我去听她上《草原的早晨》,一节课,能把我磨蹭两节课都讲不完的生字全讲掉,学生还都能学会,让我印象特别深刻。我上公开课《北风和小鱼》《秋姑娘的信》,她都给我磨课,从教案到实际上课,层层把关。虽然我能力有限,每次改的地方肯定还是不好,但是依旧十分感动。

       那一年,我除了带语文老师,当班主任,还学车,一次又一次地参加教师招考,恨不得24小时连轴转。后来终于到了面试环节,出去又上面试辅导班。辅导老师要求我们多练,我总是不好意思。“一办”的老师们中午午睡的时候躺着趴着,要求我站着进行无生上课。这么吵,其实哪能睡着呀。性急的欧阳老师往往是我说一个环节就打断我一次,“这样不行,我跟你讲,这里应该这样做……”每过几分钟,她就从折叠床上跳下来,穿着拖鞋跑到门边黑板前做示范,这样来来回回一个中午。一天,两天,日子就这样过去。后来我考上教师,她们比自家孩子考上了还高兴。

        有时候,我和家长聊天,家长不但不配合,还咄咄逼人的时候,她们也总是仗义站出来,帮我指责家长,让他们先做到相信老师,再冷静处理事情。在工作上,怎么教学生,学生的坏习惯怎么让他们改,都是她们手把手地教,我跟在后面鹦鹉学舌。

        有一次,我们班两个孩子打闹,一下撞到窗户上,血流满面。孩子们来喊我,我吓得手足无措,一时间大脑短路。当时安全值日的李老师一把抱起孩子,说让我去医院。我回办公室拿个包的工夫,师父已经去发动了她的蓝色小车,带我和学生一路狂奔去了医院,处理伤口、陪我等候家长。按理说,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应该做的工作,可是他们却做得理所当然。换做是我,我会不会有这样本能去助人的临场反应?至今念及此事,我依旧觉得心下感动不已。

       如果说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要陪我走一段路,教会我做一些什么事,那 “一办”的所有老师们,她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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