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姥姥家住的那些年,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客人多。这也是我姥姥最得意的地方,她喜欢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众星捧月。
可在我看来,这些客人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来人就留家里吃饭,一大票人围聚在客厅的八仙桌周围。通常他们会说孩子先吃,我匆匆吃几口以后,就下桌了。然后我姥姥和他们继续吃,有时候还会来点小酒。
那么这些客人都什么来历呢,我大致分一下类:气功大师和神棍;河北固安县穷亲戚;姥爷的学生;社会盲流子和骗画的。
这位石凤芝老师就是气功大师中的一位。说实话,来我姥姥家这么多气功大师和神棍中,我最佩服的就是她!这人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只要她一来,经常是满屋子都是前来咨询的人,比如,我二姨的女儿王洋,她刚上小学一年级,有天放学回家跟妈妈说:“我要改一个名字,我要叫王超,因为我要超过班里每一个同学。”我二姨就趁石老师来的时候问一下这个“王超”的名字到底行不行。石老师说:“叫王一超就行了,超一点就可以。”我妈当时觉得王洋这孩子老牛逼了,老拿这事儿跟我说。时隔多年,王一超学习并没有很好,好名字并没有带给她好的成绩。
还有一次,石老师来的时候,西安的大姥爷也在。那天老师又当着大家面开算,她从来没见过大姥爷,更没有去过西安大姥爷家。但是张口就开始说:“你家门口是不是有个铁钩子?”大姥爷点头。“拿二尺红绳子,把那个钩子摘下来,那个不好,总勾住孤魂野鬼!你家厨房煤气灶是不是有个火眼不好用了?”大姥爷又肯定,“煤气灶也得换,要不迟早出大事!接下来嘛就不太好说了,当着这么多人面……”我姥姥说“没事没事。都是自己家人您说吧。”“你是不是有好多破裤衩子,破袜子什么的,这些该扔也扔扔吧。贴身衣服太破对身体不好。”
我三年级的时候,西藏中学有一次去西藏学习的机会。坐飞机去西藏,就几个名额。我爸问:“石老师,您看我有这个机会吗?”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石老师在大屋,也就是我姥爷的画室也是家里客人们聊天抽烟的地方,她坐在大画案(也可以想成一个超级大的写字台)后面,那天来的客人很多,一人一句,一人一个问题,问什么的都有,例如“孩子今年考学有戏吗?”老师都能对答如流!当我爸问出他的问题时候,只见“乓”的一声,石老师右手一拳很自然的敲在桌面上,大拇指顺势自然弹起。说到:“没问题,你能去!为什么能去?你看我这大拇指了吗,我刚才敲桌子时候,它很自然的就弹起来了,你这事能成!”我爸后来还真去西藏了!
至于,老师怎么评价我的人生路,基本就是:“我这孩子脑子不灵光,考学肯定没戏,以后以画画为生!”我想她一定没算到有一天大学扩招了。
再说一个贵州来的灵哥。那是五年级的暑假,三姨家装修,就把闺女丁茜送到我们这来。我俩和我妈住宿舍,吃饭回姥姥家。轨迹和我平时一样。也正是因为丁茜来了,那年暑假我没有去奶奶家。有天我俩回姥姥家吃饭,一推门看见一个小姑娘,我姥姥说她叫灵哥,是自己找我姥姥来的。凭感觉来的,之前并不认识我姥姥。之所以叫灵哥,是因为她什么都知道。我姥姥自然是相信,好吃好喝供养一段时间,灵哥还会唱山歌。灵哥的其他事情我记不清,我就记得我姥姥家狗乐乐,因为北京限制养犬被送到农村寄养,然后被寄养家庭的儿子给卖了。我姥姥很生气,也想乐乐。就问灵哥知不知道乐乐的下落。灵哥说乐乐现在在一个更适合它的地方,不需要去找它。我姥姥就心安了。后来,我姥姥的猫黄蓝从家里跑出去,丢了好几天,于是姥姥又问灵哥黄蓝的下落。这次她说:“您夜里八点九点在小区里喊几圈,猫就回来了。”有那么天晚上,我和我妈晚上在宿舍正待睡觉,就听见我姥姥的声音,“黄蓝,黄蓝。谁偷了我家猫了赶紧给放出来,这事就算完了。”我妈听见了赶紧出去问,您这大半夜的干嘛呢,我姥姥说灵哥教她的。别说,第二天中午我回家吃午饭,黄蓝还真的回来了!和往常一样躺在姥爷的大画案子上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