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s湾往事 国姑姑(三十八)

没有地震和塌方,青山千年迄立,无语对苍穹,静观世间万物轮回和生死。

牡伯母和大医伯伯组建的家庭,是hs湾众多的家庭单位之一。他们家房子,位于湾里上边的位置,房屋后面,就是上hp岭山坡的路了。

牡伯母是彭家善生哥哥的妈妈,高高的个子,结实而显得有点福态的身体;圆圆的、又像“由”字型的脸;大大的眼睛,说话时,声音圆润又高亢、饱满。常年留着齐耳的短发,发稍天然卷着,弯弯的发丝,从耳际,一缕缕的向外面翻卷开来。

在善生哥哥没有英年早逝之前,牡伯母算得是非常开明、大度的山乡妇女。她的“由”字型脸上,永远挂着和善而又迷人的笑容。

从很多年里,逢年过节时,常来牡伯母家走亲戚的小辈里,得知牡伯母娘家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嫁的是老师,也算是文化人家。另一个姐姐,出嫁后,隔hs湾有十来里路,供儿女上学,不遗余力。

那会,牡伯母娘家的那些晚辈,外甥女之中,有的还在城里读重点中学,基本每年寒暑假的时候,都会来湾里,看望这个农活忙得永远没完没了的小姨妈。

也许是受前面姐姐们的影响,牡伯母是湾里供娃念书比较投入的人,这在当时,还是很少见的。hs湾的爷爷、伯伯们,大部分人都抵触离开了土地,另谋生路的人们,更何况嫁进hs湾的奶奶、伯母和婶婶们,她们的话,更没有份量。

在他们的观念里,离开生土,要在外面的世界里立足,是要本事的。任何想离开土地,另走捷径的做法,无异于冒险,踩钢丝,都是有风险的,还不如摸好锄头把、耕好自家几分地,心里来得踏实。

后来,以潇飞雨耳闻目堵的好些个例,也确实证明了:hs湾的老农们,并不是完全在说胡话。

就如湾里的激光伯伯,早年不做村里的文书了,开始学做生意时,天南地北跑,有好几次,掉进了人家设的局里。

那会,hs湾的人们常说:激光伯伯裤衩都快赔掉了,还欠了一些外债。这是hs湾的俚语,是指做生意亏损很大,几乎连老本全部亏进去了。

具体赔了多少,幼小时的潇飞雨不知情。她只记得:每年,激光伯伯的妻子件伯母,把他们家猪栏里的小猪崽喂得肥肥的,上一两百斤的时候,卖了大肥猪,换来的钱,还没有在口袋里捂热,就拿去给激光伯伯还债了。

就这样,件伯母年年喂猪,给激光伯伯还债,还了很多年才还清。

后来激光伯伯没做生意了,取到律师证后,开始办理律师类业务,也是帮人家打官司,理是赢了,但人家没钱拿出来结案。案件涉及的金额很大,人家就一个空厂房,徒有四壁,没有钱付。

激光伯伯自己的钱,又被套进去了。件伯母又开始了任劳任怨,漫漫喂猪还债路,又还了很多年。那时候,件伯母都快年过半百了。

静下来的时候,潇飞雨就特别佩服hs湾的那些伯母、婶婶们,她们是外来的媳妇,但里里外外,事无巨细,干的全是爷们的活。自从嫁进hs湾后,一天如此,余生亦如是。

牡伯母家房子的后面,有一条很高的土坑,土坑的坡地上,栽有几颗,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的李子树,一到春天,雪白的李花,星星点点挂满了李子树的枝头。

这几颗李子树,树根下的土地肥沃,长得比湾里其它人家,在屋前屋后载种的果木树都要高大。

李子树枝头挂满果子的时候,一颗颗晶莹赐透的李子,把树枝都压成了:一张张绿色的弓。

李子熟透了时,它们的颜色又变了:树梢上的一颗颗李子,被夕阳燃成了深紫色、酒红色,就像hs湾娃娃们嘻戏时涨红的脸。

硕果在枝头,吸收了雨露的精华,尽默的对着夕阳,演绎着时令的变迁。

牡伯母嫁到湾里来后,生了三个儿子。在潇飞雨的记忆里,牡伯母手中就没有停下来干农活的时候。

她一天到晚都忙,一年四季都忙。不是在家里喂猪喂牛,再加做自家五、六个人吃的饭菜,就是在田间地头、山坡上干农活。肩膀上扛的不是锄头、扁担、就是物戗。肩膀扁担上挑的不是粪桶、就是簸箕、箩筐、或者柴禾。

过完了秋收,牡伯母上下山时,基本是一人一牛一担柴禾,成了常态。上山时,赶上耕牛,在秋收完了的土地里,开始用锄头翻土。牛儿就在荒山中,自己吃草,因为庄稼地已经秋收完毕,也就不用担心牛儿偷吃庄稼了,它跑远点也没关系。

翻完了地之后,再砍一担柴,用物戕挑着,一边赶着耕牛在前面走,一起回家。

牡伯母的公公逝世得早,婆婆年龄也大了,基本不上山。

由于湾里的读书气氛不好,就算牡伯母有心供三个儿子全部念书,前面两个大儿子,还是没有那个定力,静下心来,一直座在课堂里。

在寿生哥哥参军后,没有英年早逝之前,第二个儿子溪生哥哥,也跟着外出务工了。只有最小的钟生弟弟,还一直呆在学堂里苦读。

牡伯母没有生女儿,婆婆又打不上帮手,三个娃又全部不在身边了。这样一来,牡伯母一个人赶着牛儿上山干农活、回来时挑着柴禾、同时赶着牛儿下山,一个人默默劳作,就成了家常便饭。

牡伯母的丈夫大医伯伯是个村医,他除了农忙的时候,耕下地、在田垄上转转、放放稻田里的水、给稻田里的禾苗打下农药,他对山上的活计不感冒。

大医伯伯有个湾里人取的绰号“怠少爷”,平日里,大伙不叫他的名字,都是直呼这个绰号。

大医伯伯对要上山的农活不积极,跟湾里的三叔差不多,对农活不是很来神的那种,不过比三叔好一点点,牡伯母喊他去田间忙农活,他还是去。三叔是有时候只顾着打牌,迪婶婶很多时候,叫他都是一动不动,纹丝不动,牌瘾和玩瘾都很大。

冰火两重天,忙活的在地头累得半死,玩牌的照样玩牌、两手清闲,后来湾里玩的人数揍不齐了,就升级为去镇里面,或者隔壁村搓麻将。

镇里面始终做不起来,一开集就死的集市,终于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慢慢的开始兴起。这样一来,不是赶集的日子,也陆陆续续有商家开始住驻镇里面的街道,经营店铺做生意。

做生意要的是人气,水到渠成的,一些店家在店铺面里头摆一张桌子,这就成了玩牌、玩麻将者的温床。

在湾里,大家都在干农活,一个人游手好闲,就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而去了镇里面的那些:有人玩牌,搓麻将的店铺,玩的心理压力就没有了,反正大家都玩,来自镇子的四面八方,又不是hs湾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个人,有的还小赌,赌钱。

凡事有利有弊,经济是流通起来了,但人的一部分惰性,想不劳而获的不良习气,也并生出来,跟着激活了。

当牡伯母们,在hp岭的山道上,脸庞被烈日烤得黝黑,手臂上晒死几层皮,肩上重担压弯了腰的时候,前方三、四里路的镇子里,一些人们,一边做着生意,一边热火朝天扎堆玩牌、搓麻将,冰火两重天。

谁还敢说GGKF不好呢?最起码,有一部分人,不用守在土地上了,手脚彻底的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而一样的有饭吃、有衣穿,还不用那么辛苦。

很多年以后,当潇飞雨看到城里,那一家家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店铺里,一个个长得容貌姣好的女孩,拿着有点像铅笔一样的笔,各种粉饼、圆柱形膏状物体,不停的、反复的在眉毛上、脸上、嘴巴上涂呀、抹呀、擦拭呀的时候,潇飞雨就会想起:hs湾山道上,那一个个被肩头的重担,压得红汗、黑汗都流出来、在石阶上双腿打颤的身影。

潇飞雨就会陷入恍惚:这就是真的进步了的人类文明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潇飞雨怎么都觉得是在退化。但大家说:一路向前,这是时代的潮流和趋势,有有利的一面,也有有弊的一面,总体来说,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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