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两个有些交集却从未见过面的男生同时邀约,一个约在特色饮品店,一个约在普通的书屋,你会去见哪一个?
我会去赴一场书屋的约。
记不得有多少次选择忽略B师兄的邀约,不是刚吃饱饭,就是马上要跟同学吃饭,总之搪塞的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单调得慌,直到他终于放弃一起吃顿饭这个想法,他换了一个大多数人无所事事的时间,约在宿舍附近的天涯书屋。可是我不想见面,我以为师兄约见学妹多少带着猎艳心理,我不是女神,也不想成为猎物,所以我照例没有马上回复,留点时间给自己拼命想一个像话的借口。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和B师兄纯属意外的相识过程:那时我还是刚入学的小学妹,从家里乘同乡会的大巴去学校,那时我天真的以为,同乡会就是个温暖的大家庭,放假前后都会提前包好大巴将我们安全护送,怎么都没想到,小小的同乡会内部居然还能闹分裂,这么说吧,分列成了A和B两个阵营。
时值十一长假,同乡会又一个拉拢学弟学妹的好时机,就在这么个敏感时期,我居然误打误撞的入了A的QQ群,订了B的车票。A师兄在得知我订了B的车票后,打电话给我,说了一堆A在B的排挤下顽强成长,斗智斗勇终于夹缝重生,掌权学校同乡会的事迹。A师兄用苦口婆心及不堪回首的语气讲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新生来回的包车由我们负责,B阵营是不合法的。然后我再没心思听他继续絮絮叨叨,唯一的想法是:我遇到了骗子,骗子!
于是我气冲冲的打电话给B师兄,退订车票的同时对A的遭遇表示了一回义愤填膺,我的大意是:不合法的阵营怎么可以强抢人家的生意,欺骗学弟学妹的感情,害我差点就坐了黑车。很久以后我才反应过来,其实即使不是同乡会的车,能把我送回家就好,根本不需要专门去打一个电话,可是B师兄犹豫了一下,没有解释也没有为难我,就让我退了车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瞎想,过后我一直觉得B师兄在末尾很明显的叹了一口气。
后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B师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解释了A、B阵营间的恩怨情仇,自然又是另一个版本:B师兄说包车一直是同乡会负责的,后来老家某汽车运输公司老板的儿子,利用便利抢了同乡会的生意,然后自成一派,见我半信半疑,B师兄说要不然你们开学时坐的全新太空车,为什么能那么便宜?开学时的太空车,的确很便宜,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我对B师兄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和歉意,但因为版本差太远,有点像狗血闹剧,所以其实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谁是谁非。
但至此以后B师兄将我当成了天涯知音人,时常约我见面,我说:“其实我没帮你什么忙,不用见了。”他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见一下相识一场的小师妹”,坚持的态度让我心里微微抓狂。此时QQ头像及时闪起,点开,A阵营内某师兄说:“在不?去‘小镇’喝杯东西呗”,这语气轻佻的实在令人很不舒服。与饮品店相比,选在书屋见面的人当然更有品味,于是我在QQ上回“我见不得人,太丑”,然后欣然决定赴一场书店的约。
是夜,商业区灯火通明,下课时分很是热闹,衬得偏在一角的书屋分外安静清冷,我走过书屋,想着这样约见的方式毕竟不算太俗气,心情逐渐舒服。书屋里人不多,我在里面绕了两圈后走到外面的墙角静静等候,很快看到一个男生笑着走过来,他说:“你是习小牛吗?”亮黄亮黄的路灯下,B师兄的西装很笔挺,在书屋与路灯交错的光影里,居然很儒雅。儒雅书生温润浅笑,是看太多武侠小说古装剧匪夷想象。
通常故事发展到这里,接下去就应该是彼此倾心谈吐最后一见钟情,而事实上,我们绕着商业区走了一圈后难耐冬夜的寒意,终于走进清凉堂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再接着绕宿舍区走两圈。最后B师兄将我送回宿舍楼下,阿姨已经快要关门,B师兄说:“留个QQ吧,方便联系”,我说:“不用了,我不上QQ”。
故事到此就已经结束,此后我再没和B师兄见过面,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见面,特别是一起毫无主题的聊天。B师兄说:“你好像很不喜欢见面”,我很诚挚的说:“我害羞”。在这一点上我似乎一直都在不走寻常路,就好像第一次和儒雅的B师兄见面时,我点的饮品是丑丑的黑芝麻糊。
看过几米的漫画么?通常,格仔衫男生、棉布裙女生,各自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在一个转角的街头见面,然后再没有下文。彼时我还很年轻,白衬衫黑西装的B师兄、条纹裙长围巾的小师妹、明亮安静的书屋、橘黄温馨的路灯,回忆起来竟然也值得微微一笑,就好像,这是一场剧本里的旧相约。